那邊楊嶠等人也一臉不爽,想當初咱們家郡王被丞相欺負的時候你們誰出來替他說過話了?現(xiàn)在倒知道為丞相出頭,切,誰怕誰??!
若非礙于身份,雙方都要擄袖子吵起來了,卻聽殿外一聲高聲唱名:“丞相到——”
眾人驚愕無比,紛紛轉頭看向大門。
依舊是那身玄色朝服,依舊是那樣的白面朱唇,金冠高束,步履悠然,唇角帶笑,這么多年來一直沒變。唯一的變化是瘦削蒼白了許多,那雙眼睛愈發(fā)眸色深沉,叫人揣摩不透,遠遠一瞥,戚戚然低頭,唯恐避之不及。
謝殊在大殿當中停下,左右掃了一圈,抬手攏唇,輕咳一聲。
大臣們連忙起身行禮:“參見丞相!”
“諸位大人免禮?!敝x殊這才不慌不忙向上方的皇帝行禮。
皇帝也有些意外,看一眼衛(wèi)屹之,抬手道:“丞相來了就好,就座吧?!?/p>
謝殊看了一眼坐席,微微抬起下巴,抿唇不語。
桓培圣何等人精,立即出列道:“陛下明鑒,丞相為戰(zhàn)事操勞至今,實為首功,如今帶恙出席,臣請奏陛下賜丞相上座?!?/p>
這話一出,許多大臣立即附和,極盡溜須拍馬之能。
皇帝臉都漲紅了,謝殊的座位已經僅次于他,還要上座,豈不是要與他同階而坐了?
謝殊倒是不慌不忙,看那神情,若是配合著抱胳膊踮腳就更合適了。
“準奏……”皇帝無語話凄涼。
謝殊提著衣擺登上玉階,施施然坐下,這才對太子道賀,瞅到下面司馬霆泛黑的臉只是淡笑,完全無視。
衛(wèi)屹之正盯著她,一臉無奈,謝殊悄悄沖他擠擠眼,招手喚來一名小宮女,讓她把眼前的酒換成茶水,端起來飲了一口。
“本相方才來時聽見陸大人提到本相了,”她朝陸澄看過去,笑顏如花:“陸大人似乎很希望本相出事啊?!?/p>
陸澄自看她端坐上方就嘔到現(xiàn)在了,臉色鐵青,許久才憋出一句:“下官不敢?!?/p>
謝殊似乎只是隨口一說,理也不理他,徑自轉過頭去和皇帝說話:“微臣這幾日不在,陛下多有操勞,卻不知戰(zhàn)事之后江北各郡是如何安排的,微臣這幾日一直掛憂著此事啊?!?/p>
皇帝對她這跳脫的話題感到莫名其妙,但還是界面道:“朕正打算派人去視察安頓,不知謝相有何建議?”
“微臣聽聞陸大人的侄子陸熙寧聰明能干,卻一直沒有機會施展才華,不如就派他去如何?”
衛(wèi)屹之一聽就知道她今天是來整治陸澄了。陸熙寧是陸澄的侄子,她卻說人家沒有機會施展才華,這不是在說陸澄壓著侄子不讓他出頭么?
如今她來這一出,陸澄可能還以為侄子跟她私底下有什么交情,陸熙寧必然又感念她的好而埋怨陸澄,這是反過來一頓挑撥啊。
他轉頭去看陸澄,果然他已經氣得臉色都變了。
謝殊像是毫無所覺,舉著茶盞和旁人對飲去了,她喝熱茶別人灌酒,不敢有怨言不說,還得自己干杯她隨意。
桓廷正記掛著自家表哥呢,主動起身和她對飲了一杯,說了幾句話。本沒什么,謝殊卻忽然叫他上前,二人態(tài)度親昵地說了許久的話才結束,而后她忽然又給桓廷謀了個肥差。
光祿大夫王慕看得眼睛都紅了,一個勁戳身旁的王敬之:“你看看,丞相這也太明顯了,對陸澄一個態(tài)度,對桓廷一個態(tài)度……這簡直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啊!”
王敬之朝上方掃了一眼:“連陛下都沒說什么,我們又能說什么?與秦國這一戰(zhàn)是丞相幕后主導,武陵王前線拼命拿下來的,陛下比誰都清楚,如今誰敢得罪這二人?”
離席前,王絡秀抱著孩子露了個臉,忽然走到謝殊跟前,說要請她給取個名字。
謝殊忙推辭:“陛下和太子在座,本相哪敢越俎代庖啊。”
皇帝假笑一下:“謝相不必謙虛,這孩子與你有緣,在你眼前都沒哭呢?!?/p>
王敬之朝王慕看了一眼:我說的沒錯吧?
王慕恨不得捶胸頓足。
走出宮廷,謝殊已經疲倦了,一路都走得很慢。明明四周都沒人了,衛(wèi)屹之還是故意跟在后面,就是不上前扶她。
謝殊只好停下腳步等他,可他竟目不斜視地越過她直往前走了。她故意捂著胸口哼了一聲,彎下腰去。
衛(wèi)屹之終于冷著臉折返回來,一手扶起她胳膊:“現(xiàn)在知道難受了?我不是叫你靜養(yǎng)?”
謝殊趁機攀住他胳膊:“外面都傳的不像話了,我總得露個面啊。好了,我這就回去繼續(xù)靜養(yǎng)行了吧?”
衛(wèi)屹之嘆了口氣,攬著她朝車輿走去,還不忘詢問她有沒有吃藥。
“吃了,放心。”
沐白從車邊挑著燈火過來迎接,身后有快馬疾馳而來,到了跟前才看出那是苻玄。
“郡王,丞相,探子剛剛送了急報過來。”
謝殊立即伸出手去接,看到旁邊衛(wèi)屹之冷幽幽的眼神,又無奈地收回了手。
衛(wèi)屹之接過來展開,就著燈火一看,滿眼錯愕,主動將信函遞了過來:“你來看看?!?/p>
謝殊湊過來迅速流覽了一遍,也很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