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港含糊地應(yīng)一聲,扭著頭問他:“你還記得你昨天說什么話嗎?”
“什么?哦。當(dāng)然記得?!被裟钌庾R清醒了一些,“你要反悔了?”
“沒有?!标愇母蹞纹鸢雮€身子,珍重地親他眼瞼,“我愛你?!?/p>
Amanda帶江彩回國是在一周之后,陳文港親自開車去機場接她們。
那天接到江彩的電話以后,陳文港跟霍念生提過一次:“你是她哥哥,你是怎么想的?”
霍念生依然一副游離的態(tài)度:“生老病死,各安天命,讓她節(jié)哀吧?!?/p>
江彩好像瘦了一點,但也不太明顯,下頜尖尖,一張巴掌大的臉上好像就剩兩只眼睛。
陳文港接過她的行李箱,調(diào)侃:“在國外你吃不飽飯嗎?”
江彩連連抱怨累死了,但終于知道要懂一點人情世故,突然想起來什么,又邀功似的說帶了榴蓮糖、椰子糖和其他當(dāng)?shù)靥禺a(chǎn),箱子里有分給陳文港一份。
她壓根不擅長這些人情世故,寒暄得很刻意,不知誰教給她的。
回到市區(qū)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三人打算吃點東西,在火鍋店落座。
江彩情緒平定,講起那天的失態(tài),甚至有點不好意思。
她表現(xiàn)得滿不在乎:“其實挺好的。至少我過去見了她最后一面,到最后是我在病房伺候,羅姐讓我跟我媽把話都說開,好的壞的確實說開了,已經(jīng)沒什么遺憾了。”
陳文港翻了翻菜單:“人這一輩子沒幾個親近的人,尤其是父母,能珍惜還是要珍惜的?!?/p>
江彩說“哦”了一聲,把兩只手放在桌上。
陳文港問:“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江彩又“啊”了一聲,這次聲調(diào)是往上揚的,她茫然地看回來。
陳文港看就知道她根本沒概念:“你要明白現(xiàn)在就你一個人了,你母親不在,只能你自己為自己打算,以后的日子怎么過,霍振飛怎么給你安排,這些你都要去跟他商量。”
江彩想想都十分抗拒:“我為什么要聽他的?最不濟(jì)等我成年,他總不能再管我了吧?!?/p>
陳文港遺憾地告訴她:“他只要想管你就可以管你,他有的是辦法。不用我說,你自己也能感覺到,你現(xiàn)在的處境就是夾心餅,霍家認(rèn)了你是認(rèn)了你,對你有善意的人可沒幾個。你只要進(jìn)去就不自由了,身不由己這是肯定的?!?/p>
他給她倒了杯茶:“你媽媽是不是也跟你解釋了?”
江彩訕訕。
在最后的日子里江晚霞的確不停在耳邊念叨這些,而且拽著她的手叮囑,要去討好陳文港,跟他拉近關(guān)系。她是個沒怎么被生活善待過的女人,因此非常清楚誰有善心可以利用。
但江彩覺得不是那樣的——這段時間的經(jīng)歷難免讓她多想一些事,陳文港是好人不假,如果她想跟他改善一下關(guān)系,也是出自真心的。她沒想討好誰,也不是想博取同情的意思。
第91章
江彩琢磨了一下:“那你說我怎么辦呀?”
她等Amanda出門跟服務(wù)員要紙巾的時候才開這個口。
陳文港只說:“你能做的就是好好讀書, 這是為了你自己。雖然別人不會把你當(dāng)自己人,但只要你不惹事,也不會有人特別跟你過不去。剩下的就走一步看一步吧?!?/p>
江彩還在思考, 又聽他說了一句:“之后等你上大學(xué),他們應(yīng)該會送你出去留學(xué)?!?/p>
就像霍念生當(dāng)年一樣, 遠(yuǎn)遠(yuǎn)往國外一送,最簡單的辦法, 眼不見心不煩。還有個好處,天高地遠(yuǎn)的,到時候任她再怎么折騰, 負(fù)面消息也沒那么容易傳回來, 省得狗仔惦記。
但江彩不樂意,她對國外之行心有余悸。
對她來說英文字母就是一群天書似的蝌蚪, 她既不是學(xué)習(xí)的料子, 也沒那個興趣, 讓她長期在外生活不如殺了她:“我不要去。”
陳文港寬慰:“你可以待在唐人街這種華人聚集的地方,光說中文都可以生活?!?/p>
她卻反應(yīng)很快:“可我本來就不用受那個洋罪??!為什么非要出去自討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