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匹馬兒,則嘶鳴著沖了出去,發(fā)狂一般向前奔跑,最后竟一頭撞在街盡頭的灰磚墻上,頭破血流地慢慢倒下。
正院東次間,無雙正被李媽媽滿屋子追著投喂味道寡淡的香菇油菜包。
“我的小祖宗,你就吃了吧,吃了才有力氣到處跑躲我啊?!崩顙寢屌e著包子,無奈至極,從來沒見過這么固執(zhí)不聽哄的小孩子。
“人家想吃肉包子,蝦餃也行?!睙o雙扭頭要求,“一個,一個就行,香香嘴?!?/p>
她挑嘴饞肉,可眼下年紀(jì)幼小,楊氏怕她消化不良,規(guī)定了早晨只許吃素。
“我不說娘不會知道,也就不會責(zé)罰你?!睙o雙仰著頭,十分有技巧地拉攏李媽媽。
嘖嘖嘖,這是四歲大的娃娃么,都快成人精了。
李媽媽剛要說話,就見寒露急急忙忙地挑了簾子進(jìn)來,腳不沾地的經(jīng)過她們身邊,連招呼都沒打,逕直進(jìn)了里間。
無雙與李媽媽一樣奇怪,兩人目光齊齊落在里間搖擺不定的簾子上,一時忘記之前為什么僵持。
不過眨了眨眼的功夫,那還未平靜下來的簾子又被挑起,楊氏臉色煞白地走出來,直沖沖就往外去。
“娘,你去哪兒?”無雙追上去,“你要先吃早飯,不然容易頭暈,對弟弟不好?!?/p>
楊氏停住腳步,摸了摸無雙嫩嫩的小臉:“雙雙乖,你好好吃飯,娘有事出去?!?/p>
“那我陪你一起去?!睙o雙道,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安。
“雙雙在這里等娘回來就好。”楊氏道,“李媽媽,你照顧好三姑娘?!?/p>
母親的回答更加坐實了無雙的猜測,一定出事了,究竟是什么事?
“李媽媽,我想喝粥,你拿粥給我好不好?”楊氏離開后,無雙嬌聲嬌氣地對奶娘提出要求。
不管是粥也好,素餡包子也好,總之小主子愿意吃就好。
李媽媽當(dāng)即轉(zhuǎn)身去八仙桌前,從粉彩魚躍龍門瓷盆里舀了山藥白米粥,滿滿盛了一大碗,再轉(zhuǎn)回來時,卻發(fā)現(xiàn)無雙不見了。
無雙倒騰著小短腿,緊趕慢趕終于追上了楊氏。
她怕母親不讓跟,只遠(yuǎn)遠(yuǎn)吊在后面,一路來到前院,進(jìn)了書房。
楊氏一進(jìn)門便往君恕躺著黃梨木榻撲過去,旁的什么也不顧。
楚曜還沒走,就坐在靠窗的圈椅里,于是起身上前,安慰道:“君夫人,侯爺并沒摔到,應(yīng)當(dāng)沒有大礙。”
“沒有摔著,怎么會暈過去?他平時壯得好像牛一樣,一年到頭,連傷寒都不得一次,那么多年除了戰(zhàn)場上受傷,就沒見他瞧過大夫?!睏钍闲募比绶?,也顧不得對方是親王之尊,想到什么就說了出來。
屋內(nèi)眾人關(guān)注的焦點(diǎn)都在君恕身上,無雙悄沒聲地溜進(jìn)來,直到走到榻旁才被發(fā)現(xiàn)。
“爹爹怎么了?”
明明聽到楚曜對楊氏講述的君恕墜馬的過程,無雙還是不安心。
她并不記得前世君恕墜馬那日的情景,但常年累積在心中的恐懼卻從來不曾忘懷。此時看著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的父親,兩輩子的記憶交疊混淆,眼淚立刻落了下來。
難不成真是命中注定?
換了時間地點(diǎn),換了一匹馬,爹爹還是逃不過墜馬致死的命運(yùn)?
無雙害怕極了,顫抖著伸出小胳膊去拉爹爹的手,正在為君恕檢查傷勢的黃大夫不輕不重地伸手擋開她。
黃大夫是汝南侯府慣用的大夫,與每個人都很熟悉,他看小無雙眼淚汪汪,明白她擔(dān)心父親,輕聲道:“三姑娘,我放你到榻上,不過你得聽話,再我檢查完前別觸碰侯爺,免得不小心讓他傷上加傷,好不好?”
無雙啜泣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黃大夫便依言將她提起,放在榻里側(cè)。
半盞茶功夫后,黃大夫說出診斷結(jié)果。
“夫人,王爺,我仔細(xì)檢查過,侯爺身上無傷,脈象也沒有異常,應(yīng)是宿醉未醒時吹了冷風(fēng)又受驚嚇,才會一時昏闕,想來稍后就會醒來?!?/p>
沒事就好。
楊氏撫著胸口長舒一口氣。
無雙卻恍若未聞,目光在黃大夫檢查時從君恕懷中掏出的物件堆和他腰間反復(fù)巡脧。
為什么爹爹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