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太難過,連侍衛(wèi)們的驚聲都沒有聽到。她意識到不對的時候,熟悉的氣息已經(jīng)近在咫尺。她因氣惱而拋下的兜帽被人戴在她頭上,錦蘭斜了的傘也重新替她擋住風(fēng)雨。
她淚眼朦朧地抬頭,看到青年撐著傘,低著頭看她。
他的眉毛粗密,卻不粗獷,反而有山清水遠(yuǎn)的清淡。
他的鼻梁挺翹,極為立體,像他的人一樣剛正不阿。
再是他的唇,也許是沾了雨水,顯得水潤,弧形很漂亮。
他的身形也好,寬肩窄腰,站姿從來都是直挺如樹,不帶一絲敷衍。
他像她的一場夢,夢了快二十年。
然后夢醒后一睜眼,他還在。
公主呆傻地看著他。
秦景道,“屬下明晚之前要趕回去,沒有時間。公主,我們能邊走邊說嗎?”
公主心算能力強(qiáng),她知道軍隊駐扎的下一站在哪里。默默在心里算了遍,就一驚:那時間是挺緊的。
按照正常的速度,秦景找到她,能跟她歇一晚,第二天就要走。只有這樣,才能在太陽下山前趕回軍營。
這只是正常情況下。
現(xiàn)在情況分明不正常--因為,下雨了,路不好走,秦景的時間更緊。
“還說什么???”公主垂頭喪氣,把青年重重往外一推,“哪有時間說話?我知道我倒霉,運(yùn)氣不好,連喝杯茶的時間都沒有。能見到你一面,我已經(jīng)很滿意,不奢望其他了。”
她把自己準(zhǔn)備的信一股腦扔給秦景,“這是我找你的目的,你回去看吧。走吧走吧!我要在這里等我的馬車修好!”
因為接連的不順,公主心情極為不好,同時也怨著秦景。就記得聽上面的命令,趕時間!那去趕好了!反正她已經(jīng)這樣了,就算更可憐一點也沒關(guān)系吧!反正也沒人疼她,嗚嗚嗚……
她背身時,被青年從后抱住。
公主踢他,“干什么?放開!信都給你了,我和你沒話說!”
“屬下想跟公主說話。”秦景低聲。
她回眼看他,青年全身濕透,手里的傘卻完全地偏向她。他目光懇切又焦慮,看著她哀求--不要作了,陪陪我,跟我說說話吧。
不要走,我舍不得你走。
公主眨著眼,淚水雨水沾著眼睫,她沒吭氣。她卻又緊緊靠著他,抱住了他脖頸。
聽到他的呼吸,聞到他的氣息,摸得到他,碰得到他,公主又哪里真舍得讓他走?
“呀!”她叫一聲,因為身子突地騰空,天地旋轉(zhuǎn)。
她被放置在馬前,秦景也騎上來,從后擁住她。公主回頭看他,秦景臉上的水落在她面上,他輕聲,“邊走邊說,好不好?”
公主道,“那你親我一口,我就同意。”
秦景低頭親她。
“……!”一眾侍女侍從齊齊抽氣,年輕的姑娘們趕緊紅著臉背過身:秦侍衛(wèi)也太放得開了吧?
秦景如愿帶走了公主,公主的侍衛(wèi)們一部分留在后面修馬車,一部分遠(yuǎn)遠(yuǎn)地調(diào)在后面跟隨。秦景和公主共乘一騎,走得極緩。
風(fēng)聲雨聲,包圍著他們。
外面是一個極大的世界,秦景的懷抱又是另一方世界。外面的世界再怎樣也和她無關(guān),他的世界,那才是她的。
公主抱著秦景的腰,聽著他在自己頭頂?shù)暮粑猜犞冷罏r瀝的雨聲。她早就不哭了,正嘴角噙笑呢。
她走的不是官道,為什么能碰上秦景?
因為秦景也急著見她,他走得也不是官道。
他想多和她待一會兒,連騎馬的那點兒時間都不想放過。所以他帶著她往軍營的方向慢悠悠晃,當(dāng)然不是為了去軍營,而是時間能充裕點。
他雖然沒說,可他也是想她的??!
公主覺得自己這封信送對了:就算是陳昭,那又怎么樣?只要能早點嫁給秦景,即便是陳昭的好心,她也愿意接受!
“公主冷不冷?”頭頂傳來青年的聲音。
“你抱我我就不冷?!?/p>
她被抱得緊了些。
“公主的腿疼嗎?”秦景又問她,指的是她腿跟細(xì)嫩肌膚有沒有被磨破。
“你幫我揉揉啊?!?/p>
秦景的手真的伸向了她腿跟。
她仰臉看他,他低眼看著她。一個目光清亮,一個目色黑幽。一個揚(yáng)著唇,一個緊著唇。
公主噗嗤笑。
兩人在馬上相抱著,親了起來。
放開了韁繩,任馬隨意走。馬上的兩個人親得忘情,管它天南地北呢,先親了再說!
秦景還說要爭取時間呢!
結(jié)果因為他一時激蕩,放馬隨意跑了會兒。等他回過神后,只知道還在山上晃,卻不知道這是到了哪里。面對公主赤,裸,裸的取笑
,秦景臉微紅。
他把公主抱下馬,又怕山路漆黑、路況滑膩,弄濕了她的裙裾,就把她抱在懷里走。那馬兒?先扔著吧。
公主拍他,“我自己走吧,你明天還要趕路,不要太累了?!?/p>
秦景搖頭,他想抱一抱她。
公主咬著唇笑,勾著他的脖頸,跟他說,“我胖了呢,你發(fā)現(xiàn)沒?”
秦景心想,她這么輕,哪里有一點重量?提一把劍,都搖搖晃晃的。他猜公主可能是和別的姑娘家一樣,注重身材。其實秦景多希望她身上長點兒肉,她身體不好,胖一些他才放心。
可是方才見公主的第一眼,秦景就發(fā)現(xiàn)她的臉又瘦了,下巴也尖了一圈。面容雪白,襯得眸子更大更亮。她一定是又病了一場。
秦景誠實搖頭,表示她沒胖,不要學(xué)別的姑娘那樣不敢吃。
公主惱了一陣,怎么會呢?
她抓著秦景的手往上拉,“我真的有胖!”
秦景忙把她放下地,順著她的力道手抬起,他萬沒想到,公主將他的手放在了她挺,翹的胸脯上。秦景手僵硬,動都不敢動。那團(tuán)雪白的肉隨著公主的呼吸在跳動,“有沒有覺得大了?我專門找大嫂要的方子,說天天抹那種藥,可以長大的。”
秦景望著她,呼吸一點點亂起。
公主問他,“真的有變大吧?”
那團(tuán)高,聳的玉雪,在他手掌見微顫,灼燙他的手。他的心也跟著燒起來,雨還在下著,他只覺得熱,口干舌燥,火燒四野……公主還催著問,他含糊應(yīng)一聲。
確實,大了。
公主便高興地退開了,秦景的手掌一下子脫離那團(tuán)玉,峰,他微悵然,有些失望。公主得意地跟他炫耀,“你在軍中賺軍功,我也沒閑著呢!秦景,等我們成親的那一天,我一定要你大吃一驚!”
“我現(xiàn)在在跟大嫂學(xué)著保養(yǎng),女兒家的胸啦皮膚啦,還有腿跟啦花心啦……”公主真是一點忌諱都沒有,說這些就跟說“我今天吃了飯”一樣自然。
秦景心中焦躁,跟在她后面。他想拉她的手,想抱一抱她。心有萬般癢,那種只給他摸一下的感覺……勾起了他的火,她卻又不負(fù)責(zé)。
他又想起他那幾晚做的春,夢,更加難以忍受……
公主自個兒說得高興,跟沒看見秦侍衛(wèi)僵硬的表情一樣。她催秦景,“我們晚上睡哪兒?”
睡?
秦景有了絲動力,回過神。他主動帶路,想找個山洞。只要有地方睡覺,以公主的無底線和喜歡挑,逗他的習(xí)慣來看,他肯定能如愿以償……
秦景太小看公主了。
宜安公主手支著下巴,笑得一臉壞蛋。
找到山洞了,燒好篝火了,甚至連濕衣服都被秦景用內(nèi)力幫忙曬干了。公主打個哈欠,靠著山壁,將自己蜷縮成一團(tuán),抱著雙膝笑一下,“睡吧,明早見,侍衛(wèi)大人!”
“……”秦景啞然,木傻傻看著她。
她閉著眼,洞中火光在她嬌艷的面容上浮動。她唇角微翹,顯然心情不錯。秦景在她身邊蹲了半天,癡癡地看著她。
他呼吸時快時慢,額上滲了汗,感覺已經(jīng)難受得不得……
秦景伸手,想碰她,又猶豫。公主都說要睡了,他還為自己而打擾她……他手頓在半空中,終于嘆口氣,垂了下來。秦景背過身,努力調(diào)整自己的呼吸。
兩只手臂從他腋下穿過,向著他的小腹而去,向著下面的挺立而去。她準(zhǔn)確地握住了,秦景呼吸瞬間停頓。
“公、公主!”秦景聲音嘶啞,帶著顫音。
公主頭靠著他僵直汗?jié)竦谋常窒聯(lián)芘?,聽著他呼吸亂成一片,公主驚訝道,“秦侍衛(wèi),你也有反應(yīng)啊,我還以為你是和尚呢?!?/p>
她說完,手就縮了回去。
秦景的心從溫水柔潤中,一下子被重新丟到了火山里燒烤。
他拉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
公主冷了臉,淡聲,“放開,我要睡覺!”
“……你不能這樣,”秦景回頭,看著她的眼睛,“是你勾的我?!?/p>
還在山路上時,就是她撩撥的他。公主裝得天真無邪,可男女之間,誰是傻子呢?有個人總在勾著你,時輕時重,秦景怎么會不知道?
公主撇嘴,“那又怎樣?我那時有興致,你不來;我現(xiàn)在沒了?!彼荒蜔┩扑?,“你才是不要這樣呢,睡覺!”
秦景看她許久,猛地傾身抱住她。公主的唇被堵上,本就寬松的衣裳內(nèi),某個安祿山之爪摸了進(jìn)去,細(xì)軟如雪,將松未松。她的呼吸微急,嗚嗚咽咽,臉頰紅透,控訴地瞪著秦景。
眉心、眼角、唇畔、下巴、脖頸、玉胸……秦景的呼吸漸下。
她了解他的身體,他又怎么會不了解她呢?
公主很快沉浸其中,這本來就是她的目的啊。但她不滿意被秦景壓在身下,踢著他要求,“我要坐起來,我要看你!”
麻煩的小公主。
秦景坐起,將公主抱起來,坐在自己腰間。他與她面對著面,青年按住她的腰,在她耳邊喘氣,“動?!?/p>
這種新姿勢,給了
彼此別樣的刺激。
“動!”秦景硬聲,向上挺。
能看到對方一點點情,動,看到對方迷離的目光,看到對面汗?jié)竦拿婵住裣蜗Γ粡?fù)蘇醒。
眾侍衛(wèi)第二天接到的公主,奄奄一息,秦侍衛(wèi)卻神清氣爽。公主被秦侍衛(wèi)抱著交給他們時,公主連睜眼皮的力氣都沒有。秦景厚著臉皮,在眾人曖,昧的神情中,貼著公主的耳邊告別。
公主疼得想踹他,秦景這個禽,獸!辣手摧花!
她不理他。
秦景摸了摸她的臉,再沒時間了,只能就這樣走了。他走出一段,又聽到公主喊他。秦景回頭,聽公主說,“一個月,你必須回來娶我!你不回來的話,我就不嫁了?!?/p>
秦景微楞,看公主被人扶著上了馬車。
一個月?那是他能控制的嗎?
她是在……懲罰他昨晚的行為嗎?
秦景心中焦慮,想跟她解釋賺軍功不是那樣容易的。但一則他真的沒時間,二則公主把車上的簾子全都放了下去不聽他說話,秦景實在沒辦法。他只能尋思著回去寫信跟公主解釋,希望公主諒解……
自然,等他回去后看到公主給他的信,他就會明白怎么回事。提前知道了敵方的行動,想出奇制勝,自然比他以為的要容易。
公主回去后,就催著爹娘開始辦婚禮,還放言要一個月內(nèi)成親。
平王妃問她,“你把秦景怎么了?”
她現(xiàn)在都不問“秦景把你怎么了”了,平王妃現(xiàn)在充分意識到在秦景和公主間,誰才是那個霸道無禮的。
公主不管他們的揶揄,反正她要嫁人!她都成老姑娘了!要不是因為打仗,爹娘管她的時間沒以前那么多,早把她嫁出去了。
公主算的是真準(zhǔn),大半個月后,秦景就在軍中立了大功,大破敵軍。平王大喜,給秦景論功封賞。秦景匆匆處理完軍中的事,就告假趕往平州--公主那一個月的時間期限,跟催命符一樣,秦侍衛(wèi)時刻不敢忘。
但中間出了一件事,秦景路過一城時,趕上百姓暴動,被留在城中待了好幾天。
婚前三天,公主這邊時刻掌握著秦景的行蹤,一算他大約是要推遲婚禮了,公主就極為不高興。極為不高興的公主拉著小郡主,把一壇酒拆開,要和妹妹不醉不歸。
這酒,是公主剛出生時,平王自己釀的,幷埋在自家院子里。說等公主嫁人后,就把這酒給公主。這么多年,南南北北的,從鄴京到康州,從康州到鄴京,再從鄴京到平州,這壇酒一直沒丟。
這是多么有紀(jì)念價值的酒,怎么能隨便弄丟呢?
小郡主早眼饞公主的酒了--她想知道爹釀酒的水平如何,好給自己的那壇酒有個心理準(zhǔn)備。
這可是將近二十年的好酒呢!
初喝香醇,味道厚美,并沒有別的酒那么刺辣。公主這種不能喝酒的人,喝了都無不適,眼睛晶亮,覺得這是壇好酒。
公主和小郡主坐在院子里,抱著她那壇酒,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幷興高采烈地說著閑話。小郡主還沒多喝,這畢竟是姐姐的酒啊;公主就喝得一點顧忌都沒了。
下人們沒人敢攔--在公主的地盤,公主向來說一無二。
等平王夫婦把莊老神醫(yī)急匆匆叫來時,莊老神醫(yī)看到的就是兩個昏迷不醒的小姑娘。平王妃冷目看平王,“你是不是給酒里下藥了?”
“……”平王真心冤枉。
秦景緊趕慢趕,好幾日未睡,好容易在婚禮前一天趕回來。平王妃都不敢面對他--要如何告訴秦景,他的新娘子醉得人事不省呢?
秦景蹲在床邊,看著臉紅撲撲、卻暈乎不醒的公主,拿帕子給她擦汗。
高貴冷傲的平王妃羞愧至極,干干道,“秦景,你看你還是回去吧。這婚禮,看來是不能辦了。都是宜安胡鬧!等她醒來,我讓她給你道歉!”
風(fēng)塵仆仆的青年,眼下青黑,神色疲累。聽說秦景被困在城中好幾日,就這樣他都能趕回來。而宜安公主什么都不用做,她只用乖乖等秦景娶她就行了--就這樣,她都能出問題!
這個姑娘太作了!
看吧,眼看要把自己的婚禮作沒了!
平王妃只想說:活該!
就是對不起秦景。
秦景抬頭問王妃,“最近的良日是什么時候?”
平王妃真覺得對不住他,“那得五個月以后了?!?/p>
秦景抿嘴:他現(xiàn)在就想娶公主。
他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她。他不想拖下去,不想夜長夢多……可是**的公主昏迷不醒,秦景目子暗下。
難道真要等五個月以后才能娶到公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