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些事,都要張氏去處理,但張氏現(xiàn)在大著肚子,總是不方便。
又有人報,“小郡主在喊頭疼……”
平王妃不得不起身,這還真是什么時候都離不了她。她順便把平王也一同拉走,“都走吧,規(guī)矩暫時可以松一松,只求婚事能順利進(jìn)行。秦景,宜安就交給你了?!?/p>
“是。”
眾人都走后,下人們也關(guān)上門出去,公主趴在秦景肩上,仍然無知無覺地扯著秦景的腰帶,“趴下!我要給你換衣服!”
“……”秦景很抑郁。
在公主答應(yīng)嫁給他后,他無數(shù)次幻想過他們的婚事。他也打聽過公主的婚事流程,他還專門跟人偷偷學(xué)過這個時候應(yīng)有的禮儀,唯恐自己出錯,給公主丟臉。
但那些,居然在真正的婚禮時,統(tǒng)統(tǒng)用不到。
因為大約,公主是第一個不照流程來的。
人家成親前,新郎新娘不能見面,他們都見了多少次了;人家新娘圖吉利,手里要抱蘋果,公主的蘋果掉到了床板下,而有習(xí)俗,除了過年,平時是不能趴床下清掃雜物的;她現(xiàn)在還嚷著要脫他的衣服,親自給他換喜服……
秦景怕耽誤吉時,又不能跟喝醉酒的公主計較,只能任她玩。
等兩人氣喘吁吁地從**爬起來時,可算把衣服換到了。秦景沒有看自己現(xiàn)在什么打扮,他在給公主正冠,撫好她的衣袍。
公主傻乎乎地看著他:誰家好兒郎喂,眉目疏朗,英俊不凡,看得人流口水……
秦景突然被公主撞入懷里,她手捧他的臉,擰著眉,癡癡地想了半天。她記得她之前準(zhǔn)備過好多好聽的話,預(yù)備這時候說給秦景??涩F(xiàn)在她喝醉了,她全給忘了。
公主直接給自己給蠢哭了。
“……”秦景愕然,好端端的,她哭什么?
秦景正要哄她,又見她突然止哭,高聲嚷道,“汝之素年,吾予錦時!”
秦景頓住,出了神。
秦景幾乎是個半盲,在認(rèn)識公主前,他從來沒讀過書。認(rèn)識公主后,被公主狠塞了幾本書,不再是大字不識。但他學(xué)素養(yǎng)依然不高,公主大部分縐縐的話,他都聽不太懂。
可是這一句,他卻聽懂了。
公主說完那句,很為自己的好記性而得意。她晃了晃頭,卻發(fā)現(xiàn)秦景沒反應(yīng)。公主抿唇,有些生氣,她硬邦邦地用
自己的話重新翻譯了一下,“以后你過得好不好,都是我的人。反悔無效!”
她仰頭,“你是我的!”
宜安公主強(qiáng)調(diào)著這句。
“是?!鼻鼐靶χ┥碛H了親她。
他難得的笑容,讓公主看癡了眼,也不知道等她醉醒后,還會不會記得。
最后,宜安公主是被秦景抱出房間的,從屋門到府門,一路上,公主全是秦景接管,劉既明根本沒啥事。喜娘目有異色,但看平王府一家人各有各的淡定,她們也是機(jī)靈之人,立刻說著“駙馬真是疼愛公主啊”“白頭偕老”啊之類的吉祥話。
從頭到尾,因為公主的醉酒,以防公主半路上出差錯,整個婚禮,全是靠著秦景一個人抱著公主完成。他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還得哄無所事事的公主不要突然亂講話……
不過秦侍衛(wèi)甘之如飴。
當(dāng)司儀唱號的時候,當(dāng)夫妻對拜的時候,和他牽手的那個人是公主,被他扶著彎腰的人也是公主,他已經(jīng)滿意了。
他心里輕聲跟著司儀的聲音念--汝之素年,吾予錦時。
他想娶她,一直就想娶的。
平王妃一直心驚膽戰(zhàn),怕秦景看不住公主,怕公主好端端的突然耍酒瘋,幸好,這種意外沒有發(fā)生。把公主成功送入洞房后,平王妃大大放下了心。不過秦景還不能就此休息,平王興沖沖地領(lǐng)著這個新出籠的駙馬,去前頭敬酒,幷帶他去認(rèn)識自己的得力助手們。
秦景看到霍青那些將軍們圍坐一起,霍青幾次抬目想找郡主,但是很遺憾,小郡主也喝醉了酒,平王妃不可能把小女兒放出來丟臉。
霍青幾次想起來找人,都被徐丹鳳打岔了過去。
徐丹鳳以為沒有人注意到,卻不知,這一切正好落在陪秦景敬酒的大公子劉既明眼中。劉既明沉眉:雖然他和小郡主并不親近,但到底是一家人,總覺得之前有什么,被他忽視了啊……
秦景在敬酒中,心中一直存著焦慮,他不放心公主。
有人匆匆從后院跑出來,解救了秦景。
錦蘭和幾個一等侍女從后院跑出來,將形形色色的人一掃,看到秦景高挺的身影后,如同看到救星般,幾乎要喜極而泣。她們奔到秦景身邊,急聲,“駙馬爺,您快去看看……公主又開始了……”
話都不用說完,大家就知道公主又開始作了!
劉既明早看出秦景心不在焉,想早點回去抱美嬌娘,可他偏偏不松口,不放行。把他最疼愛的妹妹娶了,現(xiàn)在辛勞一點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只是一聽公主又開始胡來,劉既明也頭皮發(fā)麻,趕緊讓秦景回去,侍候好那位小祖宗。
秦景跟錦蘭她們趕回公主院子時,發(fā)現(xiàn)院子里酒氣熏天。
宜安公主站在屋門口,指揮著沒喝醉酒的人,把喝醉酒的侍衛(wèi)們,一會兒擺成“大”字,一會兒擺成“一”字……與南歸雁似的。
秦景一問,原是他走后,公主就從喜房出來,把院中人分成了兩派拼酒。錦蘭她們阻攔不得,還被公主看著不許動。好容易等公主眨了眼,錦蘭才到前頭就找人……
“繼續(xù)給我喝!喝得最多的本公主許他一個愿望!”宜安公主玩得興奮不已,突看到前頭走來一個頂好看的青年,眼睛亮起。
她甩下人就迎上去,踮起腳,伸手勾起秦景的下巴,“這位公子,你姓甚名誰,家住哪里?你長得不錯,本公主看上你了,跟我走唄!想要什么都給你!”
“嘿嘿?!闭f完,她還無恥地笑了兩聲。
“……”秦景無語。
“……”錦蘭一行人想以頭搶地:公主太流氓了!調(diào),戲良家男!
還是秦景半拖半抱半哄,把公主帶回了屋子里。
錦蘭她們還沒有立刻跟著進(jìn)去侍候,只先把院子里醉得亂七八糟的人收拾妥當(dāng)。不然傳出去,她們又得受罰了。錦蘭指揮好這些,便要帶著侍女進(jìn)去伺候公主,她與出來的秦景撞了一下。
錦蘭臉一下子紅了,低下頭不敢看。
只因那一眼,她就已經(jīng)掃到秦景眼角有女兒家胭脂印,衣衫也一派凌亂,腰帶半解。難得秦景還記得門沒關(guān),硬是擺脫公主的糾纏,出來當(dāng)著錦蘭的面,把門關(guān)上。
錦蘭等人站在外頭,又聽到公主嬌氣的說話聲,還有秦景的低聲勸。一會兒,里頭又砰砰砰,跟打架一樣劈里啪啦,聽得錦蘭心驚膽戰(zhàn),好幾次想不管不顧沖進(jìn)去,被同伴拉住。
錦蘭到底沒有聽到洞房夜應(yīng)該有的曖昧聲,音,里頭的所有聲音便都消失了。她也不知道是失落還是放松,總是指揮著大家離開--她的脾氣古怪的公主,可算是嫁出去了。
在公主的新婚夜,另一個喝醉酒的小郡主,被她娘關(guān)起來。她還嚷著要給公主慶賀,吵得平王妃頭疼,干脆把她關(guān)到公主的院落里,不許出去。為怕她吵鬧,還把季章給找到。
平王妃對季章就一個要求,“看著阿靜!別讓她出去嚇人!”
小郡主雖然和姐姐一起喝酒,但她喝得少,醉得沒有姐姐那么厲害。季章見到小郡主時,她還是有意識的。有意識的小郡主嚷著要他陪她喝酒,不停地灌他。季章不喝,那就是不給她面子。
小姑娘低著頭抹眼角,“你還說聽我的話,一杯酒都不喝……”
小姑娘又甜言
蜜語哄他,“我敬你以后娶個好娘子,前途似錦,風(fēng)光無限!”
一杯又一杯……季章頭也開始暈。
他昏沉沉間,感覺小姑娘清亮的眸子熱烈地看著他。
他感覺唇上一熱,抬眼,碰上小郡主湊近的臉……
錦蘭認(rèn)為公主的這場婚事,再沒有更讓她心驚的。直到第二天,錦蘭為公主打洗臉?biāo)畷r,在長廊拐角撞上偷偷摸摸的小郡主。
“噓噓噓!小聲點兒!”小郡主把錦蘭的嘴給捂住。
錦蘭瞪大眼看著小郡主的造型:小姑娘秀黑長發(fā)垂地,只著中衣,手臂間抱著薄薄的衣袍,一手提著鞋子,赤著腳踩在地上,整個人小心翼翼,跟做賊一般。
若不是知道這是小郡主,錦蘭都懷疑這是哪來的采花大盜,剛剛偷吃完走人……
小郡主小聲道,“幫我找大姐的衣服換上,我這樣子不好叫人看到?!庇滞{錦蘭不許說出來。
錦蘭木木點頭,轉(zhuǎn)身,又被小郡主喊住。
小郡主結(jié)巴一下,小聲,“那什么,你去我睡的屋子里看看,找人處理下……”
她說得含糊,沒說處理什么。錦蘭不敢多想,只先答應(yīng)下來。等她過去時,看到屋中的景象,聞到屋中濃郁的血腥味,再看到癱在**昏迷著的青年,真是嘴角抽搐、眼皮直跳:小郡主這是殺了人,讓她來負(fù)責(zé)收尸嗎?
對于所有人來說,公主的這場婚事,真是一場難忘的經(jīng)歷啊--各種意義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