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一覺至掌燈時分才醒轉(zhuǎn),梳洗畢,吃了晚上飯,兩人哪里還有睡意,只坐在外間說話兒。
梅鶴鳴頗有些郁悶的道:“如今連酒都吃不得了,爺這罪可受大了,宛娘你若再生離心,爺可真要冤屈死了?!?/p>
宛娘聽了這話,不禁白了他一眼,一句話翻來覆去的白說,這時候的梅鶴鳴真不想個男子漢,比個婦人還嘮叨,卻又想他自來是個無人拘管的性子,平日在家吃酒聽曲兒,哪一日素凈過,自己既要嫁他,雖不至諂媚,卻也要學的聰明些,記得現(xiàn)代時,兩性專家們總是高唱婚姻需要經(jīng)營,不管將來如何,至少這會兒,梅鶴鳴對自己真心實意,她便以誠心待他也應該。
見他著實百無聊賴,便提議道:“你若煩悶,不若喚兩個會彈唱的丫頭進來解悶?!泵氟Q鳴定定望了她許久,忽的笑道:“我的宛娘一如此曉事,爺反倒不自在了,這莊子里平日少有人來,哪有什么家樂閑在此處,便是有,爺真喚了來,回頭我的宛娘醋將上來,與爺別扭一場,爺著實消受不得,還是免了吧!”
宛娘聽了,倒不禁笑了一聲:“你說的我成了什么樣的人了,既無家樂,可有什么絲竹樂器?”梅鶴鳴愕然望著她道:“難不成你會?”
宛娘眨眨眼道:“雖不大精,卻也會些。”
梅鶴鳴哪里想到會有如此驚喜,忙問:“會些什么?”宛娘道:“會幾曲琵琶?!泵氟Q鳴忙讓人去取琵琶來。
吳婆子在外聽說要琵琶,心里暗道,巴巴的要這個作甚,卻也親自去取了來,宛娘接過抱在懷中,起身坐與那邊繡墩之上,略撥弄幾下,低頭思想半天。
真是好久不彈,都快忘了自己還會這個,上學時,別人都學才藝,宛娘也未曾幸免,本來她喜歡的樂器是烏克麗麗,她喜歡那種音色,她父母卻喜歡國樂,最終選了琵琶,一學便是幾年,雖沒成什么大器,一些簡單曲子卻也彈的出。
想來想去,梅鶴鳴喜歡的那些小曲唱詞,她不會,便彈了一曲飛花點翠,梅鶴鳴驚異不定的望著他的宛娘,只見她玉指捻挑,甚為熟練,一曲飛花點翠彈得快而不亂,慢而不斷,哪里是那些院中唱曲的粉頭能比的,這還是他的宛娘嗎?原來他的宛娘除了會做針指堆花,還會彈琵琶,梅鶴鳴仿佛今兒重新識得了她一般。
宛娘一曲彈畢,見梅鶴鳴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不禁有些羞澀道:“許久不彈,生疏的多了?!泵氟Q鳴沖她招招手,待宛娘坐到炕邊上來,梅鶴鳴才執(zhí)起她的手端詳個半日,才抬起臉來問她:“怎會這個?”
宛娘眸光略閃了閃,道:“在青州府時就曾說過得,被賣到王家之前的許多事兒,我也記不得了?!?/p>
梅鶴鳴這才想起,她連自己的生辰都不知的,為此,他還曾問過青州府的孫郎中,那孫郎中言道,或大病,或傷了頭,都可忘了過去之事,想來宛娘在人牙子手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定受了多少罪,能保的清白身子,已是不易。
思及此,憐意大起,摟她在懷道:“想是以前得過什么機緣,還會些什么?”宛娘瞧了他一眼道:“還識得些字?!?/p>
梅鶴鳴這才恍然道:“爺好說,怎的先頭教你不會,后來不過教一兩遍,倒寫的有模有樣了,原是哄爺呢,不定在心里怎樣瞧爺?shù)男υ捘?,如今想來,你描的花樣子那樣好,怎不會寫字,倒讓你哄騙了許久時候?!庇謫枺骸翱蛇€記得起旁事?”
宛娘搖搖頭,梅鶴鳴不禁嘆道:“我的宛娘真是爺?shù)膶毩?,你雖記不得前事,估摸爹娘也不是個尋常之輩,說不準是怎樣的出身呢?!?/p>
宛娘先頭還想,自己如此,沒準梅鶴鳴會猜她是哪家從小教習養(yǎng)著的粉頭,這里的粉頭也有許多這樣的,選了姿色好的女孩兒,自小教習曲詞彈唱,也教讀書識字,盼著將來伺候男人,成個搖錢樹,最有名的便是揚州瘦馬。
梅鶴鳴心里知道,如今宛娘既事事再不瞞著自己,便是與他交心了,跟往日的敷衍不同,心里越發(fā)稀罕上來,摟著她說了許多貼心纏綿的情話兒,至月色已闌,才收拾床褥睡了。
梅鶴鳴哪里想到,真就被自己一語成箴,宛娘不禁有個想不到的顯赫出身,還有個未婚的夫君,正是他自小的死對頭,來跟他瞎裹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