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jié)俗主要就是賞月祭月,祭月是女眷的事,季氏一路采買祭月所需的月光神祃、月光紙和各色果餅,小輩們則各自散去購置自家所需。
蕭槿本想拉蕭榆陪她一道買點心,但是衛(wèi)莊表示他可以跟她一道,不必讓蕭榆陪她。
蕭槿笑道:“表哥想開了?過節(jié)想買些點心回去賞月時候吃?”
“不,我就跟去看看?!?/p>
蕭槿撫額,是她莊表哥的做派沒錯。
路上,蕭槿正左右觀著街景,忽聽衛(wèi)莊在她身后說了句什么,她沒聽清楚,回頭問道:“表哥方才跟我說什么?”
“我說我想問問,”衛(wèi)莊頓了頓,狀若無意地笑道,“我離開的這些時日,你有沒有惦念我?!?/p>
蕭槿微笑道:“當然,我挺惦念表哥的?!?/p>
衛(wèi)莊唇畔的笑尚未及暈開,就聽蕭槿緊接著道:“我這陣子課業(yè)上頭有不懂的,都得跑去問二哥,不太方便?!?/p>
蕭槿見衛(wèi)莊神情微僵,笑吟吟道:“好了,也不全是為這個?!?/p>
衛(wèi)莊當下笑道:“那還有什么?”
“我覺得有表哥在旁督促我做功課也挺好的,否則我有時就想偷懶,所以也盼著表哥快些回來?!?/p>
衛(wèi)莊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又想起一事,微笑道:“對了,晚夕間,我跟你一道賞……”
他一個“月”字尚未出口,就聽陸遲的聲音忽地傳來: “總算是找到個相熟的了!”
蕭槿循聲望去,就見陸遲從人群里擠過來,一路奔到他們近前。陸遲跟他們兩人笑著打了招呼,對衛(wèi)莊道:“嗣宗能否陪我一道去買個玉絳環(huán)?我跟幾個表兄表弟走散了?!?/p>
嗣宗是衛(wèi)莊的父親給他定的表字。蕭槿覺得這個表字大約寄托了他父親希望他承繼家業(yè)、早日娶妻的殷切心情。
衛(wèi)莊正色道:“我眼下抽不出工夫。我還要陪啾啾去買點心。”
陸遲擺手道:“誒,不打緊,我可以先跟著你們去買點心,然后我們把啾啾送回去,嗣宗再跟我一道……”
“不成,”衛(wèi)莊斷然道,“你去找表弟他們吧?!?/p>
陸遲再三勸說,衛(wèi)莊都不肯答應,只好訕笑道:“其實我……我是怕我摸不著地方?!?/p>
“我告訴你怎么走,”衛(wèi)莊說話間,方圓百里的市肆輿圖便浮于腦際,“你往南走三十丈左右,然后往西拐,穿過街口那個牌樓,再往西走二十丈,你會看到街對面有一家玉器店。那是離此最近的玉器店?!?/p>
陸遲被衛(wèi)莊完全說懵,衛(wèi)莊的話在他聽來跟天書差不多。
衛(wèi)莊見他還不挪步離開,蹙眉問他怎不走。陸遲尷尬道:“我……我沒聽明白?!?/p>
衛(wèi)莊嘴角微微抽動:“你先往南……”
“哪是南?”
蕭槿在一旁聽著,禁不住笑出了聲。
衛(wèi)莊冷靜了一下,抬手一指:“那邊是南--好了,你現(xiàn)在知道方向了,可以找過去了?!?/p>
陸遲撓撓頭:“可我再拐個彎就又分不清了……我打小就辨不清東西南北,只分左右……你們是怎么分的東西南北?看日頭?那日頭不是會轉么?而且,陰天的時候怎么辦?”
蕭槿看著衛(wèi)莊那一副仿似被雷劈到的樣子,再也憋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莊表哥還是陪著遲表哥走一遭吧,”蕭槿面上的笑壓都壓不住,“我回去找姐姐跟我一起去?!闭f著,跟兩位表哥作辭,回身去尋蕭榆。
衛(wèi)莊望著蕭槿的背影,強忍住一掌拍死陸遲的沖動,跟他一道去玉器店。
方才那一幕都落入了陸凝的眼里。她遠遠看了半晌,最后目光在衛(wèi)莊身上定了定。
這個人雖非世家出身,但比之蕭家那幾個世家子侄,氣度卻要勝上百倍,舉手投足間自有一段溫雅灑落的風流態(tài)度。
蕭枎湊過來順著陸凝的視線望去時,衛(wèi)莊等人已經離開,她什么也沒瞧見。
“表姐在看什么?”
陸凝瞥了蕭枎一眼,搖頭道:“沒什么。”
她在蕭家住的這段日子,蕭枎與四夫人總是對她十分殷勤,頗有拉攏之意。尤其是四夫人,對她格外熱絡。她是三房的親戚,四夫人這般態(tài)度,就有點微妙了。
她隱隱覺得,四房是想跟陸家做親。
陸凝心下諷笑,陸家想跟三房做親的事還沒透出去,若真如她所想,那四夫人回頭知道全白忙活了,不知是何反應。
陸凝又朝著衛(wèi)莊與陸遲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跟著蕭枎等人離開。
路上,陸遲跟衛(wèi)莊搭話,但衛(wèi)莊始終談興不高。
陸遲這些時日一直聽方先生夸贊衛(wèi)莊,早就卯著勁要跟衛(wèi)莊討教學問,故而眼下見他這般,很有些著急。
他覺得大約是他挑的話頭衛(wèi)莊不感興趣,思量一回,想到衛(wèi)莊年底就要考院試,忽而撫掌笑道:“我近日聽到了一些風聲--嗣宗可知今年朝廷要點哪位大人來做山東學道?”
學道即提督學政,俗謂學臺,是朝廷委派去各省主持院試的主考官,跟欽差一樣,是個臨時的差事,院試前赴職,院試結束后即返京述職。學道因主管一省科舉之事,故而都由進士出身的官員來擔任。
衛(wèi)莊正琢磨著晚上要怎么邀蕭槿過來賞月,聞聽此言,忽然心里一動,當即轉頭問道:“敢問是哪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