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在被披肩流蘇遮掩的肚子上?!跋氩幌肟纯此l(fā)育成什么模樣了?”
簡韶怔愣,隨后問:“方便么?”
隋恕幫她把書擺正,與桌沿呈齊平,“我?guī)闳嶒炇?,那里會有人給你做一套全面的檢查?!?
簡韶注視著那本擺好的書,點了點頭。
位于平城外環(huán)的斯科特基因?qū)嶒炇?,灌木叢生,人跡罕至。鐵門外沒有安保,只有智能面孔識別系統(tǒng)。
前面是幾座安靜的小白樓,窗子是棕色玻璃,從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模樣,給人一種空無一人的錯覺。最后面是BSL-4等級的P4獨棟實驗室,灰黑的墻體,透著冷肅的氣息。
簡韶不由地縮了縮身子。
這一次,隋恕和團隊要對Q0113進行全面的檢測。令她沒想到的是,最開始的檢測居然是傳統(tǒng)四項:NT、唐篩、大排畸、糖耐。
負責(zé)給她檢查的是一個戴著金絲邊眼鏡的儒雅男人,眼眸溫和,周身縈繞著猶如冥想后萬籟俱靜的氣場。
隋恕喊他Vincent,這個名字在拉丁語中是征服。簡韶覺得這著實是個與他本人并不相符的名字。
Vincent推推眼鏡,笑得非常和煦:“或者你也可以叫我莊緯,如果這樣可以讓你覺得不那么違和的話。”
隋恕很快去另一間科室做下一項檢查的準(zhǔn)備。莊緯遞給她一杯純葡萄糖的糖水,“一小時和兩小時的節(jié)點我會再次為你抽血,檢查糖耐數(shù)值?!?
簡韶頷首,“謝謝您?!?
“No,no,notnecessary.”莊緯垂眸微笑,連連聳肩。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瞇成一條彎彎的線,像月牙兒。口音也是與RP英音截然不同的圓潤,自鼻腔與腹腔發(fā)出共振。
“稱呼‘你’就可以,沒必要是‘您’,”莊緯道,“之前你報名志愿者,我看過你的材料。你是平戲的……”
簡韶愣了愣,沒有接話。
“不必緊張,”他安撫她,“我沒有別的意思?!?
莊緯坐在工學(xué)椅里,瘦骨嶙峋的身體微微垂著,目色也緩慢地漂浮在靜謐的空氣里。
“我以前也從平戲招募過一些志愿者,”他慢慢呢喃,“l(fā)ongtimeago……”
兩個小時后,隋恕過來,停在門口,敲了敲門。
時間卡的剛剛好。
莊緯埋頭看檢查數(shù)據(jù),隨意地做了個自便的手勢。簡韶便跟隨隋恕來到另一個房間,進行下一項檢查。
天色慢慢沉落下來,走廊盡頭,玻璃釘死在金屬框之間,抖落在窗臺上一點稀疏的夕照。走道太長,時間仿佛也被拉得格外長。
隋恕將簡韶交給搭檔,轉(zhuǎn)而折返,回到莊緯所在的科室。
沒有開燈的屋子,他的頭俯得極低,后頸露出光潔的椎骨。
“Vincent.”隋恕立在門口。
“請進。”莊緯慢慢抬起頭,起身。
他踱至隋恕身邊,倚坐在辦公桌上,給自己沖了一杯速溶咖啡。
“嘿,Sui,你女朋友不錯,我也很喜歡?!?
隋恕沒什么表情,顯然早已習(xí)慣他的神經(jīng)質(zhì),徑直拿走了記錄表,放在手里翻看。
“數(shù)據(jù)正常,你大可放心?!鼻f緯再度聳了聳肩,似乎對他的慎重極為不理解,“Well,實驗會成功的,就像你會成功。但你也會失敗,就像我一樣?!?
莊緯低低地笑,又仿佛想到什么更為好笑的東西,越笑越大聲,最后直接抱著肚子彎下了腰。
他的笑聲猛地戛然而止,安靜地房間里只有隋恕快速翻頁的刷刷聲。
莊緯不用問,就知道隋恕在想什么。無非是數(shù)據(jù),數(shù)據(jù),每天都是數(shù)據(jù)。
他讀過心理雙學(xué)位,接觸過大量的人與案例。在他眼里,隋恕是一個很無趣的人。
“你看看她,多么年輕漂亮的臉龐,干凈的眼神,就像我的前女友一樣……”莊緯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然后大港實驗室變成了一團赤紅的火,爆炸成紛飛的煙塵。孫章清帶著恨意的目光成為飄在他心頭的永遠的烏云。
隋恕把數(shù)據(jù)清單塞進文件袋里,淡淡道:“辛苦,我走了。”
莊緯卻在背后叫住他:“隋恕,如果你不想在以后出差錯,就多看看她。”
隋恕停住腳步。
“你要多看看她的眼睛,一個人如果有狠戾的野心與欲望,那么被野心奴役的同時,也更容易被給予的那一方掌控?!彼f,“如果只有困惑、厭倦、疲乏,你說這輛失控的車會沖向何方?”
“你會后悔的,隋恕,就像我一樣?!鼻f緯的面容變得痛苦。
“在你選擇她的那一刻,就一定會有后悔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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