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緯點了點卡面,暗示她:“他專門提過,是干凈的?!?
簡韶心里很復(fù)雜,最終還是收下了這份賠禮。
她看向莊緯:“隋恕那邊知曉嗎?”
“我們暫時都聯(lián)系不上他,”莊緯顯出幾分憂慮,“根據(jù)我得到的消息,他們被戴行沛的人弄到了軍事科學(xué)院下屬的一個機構(gòu),具體是哪里,暫時不知道。”
盡管這樣的行徑被梁桐鄉(xiāng)的人大肆批評,但是司海齊這次鐵了心要為戴行沛背書。
從邵文津那里,莊緯旁敲側(cè)擊問了問情況。一向是百事通的邵文津卻有些諱莫如深。
“你別問了,總之,隋恕不會有事,戴行沛那個老不死的很想要他。雖然我一直不怎么喜歡你,不過你如果有機會離開的話,還是快走吧?!?
邵文津掐滅煙蒂,神情難得嚴(yán)肅。
“我所知道的,書記處最近開了一個小會,這是為下一步金融工作會議做準(zhǔn)備。這個會議的精神有幾個很敏感的點,第一,它在金融改革中頭一次加了‘安全’,這說明未來市場規(guī)律就不再好使了。第二,更加注重做好跨周期、逆周期的調(diào)節(jié),這說明未來一段時間,貨幣超發(fā)行為將持續(xù)存在,至于市場周期和經(jīng)濟周期也不會再被當(dāng)回事。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戴行沛提了一個非常敏感的詞——流水管控。”
莊緯蹙眉。
邵文津有些惆悵,想起白白從他手里流失的錢,又怨從中來:“這輩子可不會有人像我一樣給你們周轉(zhuǎn)那么多錢嘍!戴行沛這個老癲公,他要大力發(fā)展數(shù)字貨幣,最好所有人的紙幣都變成一串?dāng)?shù)字,每一筆錢的流向都像小溪流一樣清清楚楚。估計等他把一切搞起來,無論是誰取個萬把塊都要打報告,再搞點人體芯片,得——沒人了也沒錢了,都是他老戴頭的人偶!”
莊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些人不僅要讓普通民眾老老實實,也要讓那些掌握財富的人都乖乖順順。
“算了,也不瞞你了。”邵文津說,就在政協(xié)俱樂部事變的第二日,戴行沛帶去了一本《推背圖》,而宣傳部長則緊隨其后,帶去了一本民間預(yù)言集《鐵板書》。
“白羽之鳥,即為亡國之君。飛鳥撞山而死,恰如四十六象‘東邊門里伏金劍,勇士后門入帝宮’的亡君預(yù)言?!?
莊緯覺得好笑極了:“他是皇帝,才會信弒君之論。不是皇帝是公仆的話,沒有君臣之分,就不會有弒君的忌諱?!?
邵文津道:“陳寅恪說得好,東方歷史無非可以概括為皇帝如何生、皇帝如何當(dāng)、皇帝如何衰、皇帝如何亡四句話。沒有人能逃過這個定律。”
莊緯感慨地?fù)u了搖頭。
他重新看向簡韶,并將Q0113的數(shù)據(jù)單遞給了她。這是他截取的正常的那一部分?jǐn)?shù)據(jù),為的就是讓簡韶安心。
簡韶掃了一眼,隨即放下:“它的情況并不是很好,對嗎?”
莊緯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它好了,爬都要爬出來見我的,”簡韶笑了一下,“你們攔不住它的?!?
莊緯想起被它毆打的經(jīng)歷,也不由地摸摸鼻頭:“它脾氣很壞呢?!?
“其實也很乖的?!焙喩胤瘩g,小祈一直都是笨笨地瞪著水草綠的大眼睛,會被她騙到的笨小孩。它有很多“小孩話”,會說她是甜的顏色,說燈光是脆生生的,很好咬。
莊緯苦笑,大概他們面對的不是一個小祈吧。
在過來見簡韶之前,他去了一趟地下實驗室。他們挖通了地底的幾間儲藏室,專門給Q0113準(zhǔn)備了一個住處,亦可稱為“安全屋”。
抽取的地下水直接通過管道閘門灌入了安全屋,最后預(yù)留了一個類似井口的橢圓形隧道。
莊緯將露營燈綁在額頭上,穿著防護服順著隧道進入漆黑的地下。
這兩天,熱感檢測儀一度監(jiān)測不到Q0113的動向,這讓莊緯有些焦急。不過過一會兒,電腦上的熱成像又會重新出現(xiàn),莊緯注意到,它的非人體形態(tài)已經(jīng)比曾經(jīng)那團“水晶膠”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每次水下攝像頭遠(yuǎn)遠(yuǎn)地抓拍到它模糊的照片,都仿佛是一條龐大的海鯨隱匿在最深的海底。
莊緯估計,它的全身逆轉(zhuǎn)錄已經(jīng)完成。這一次它依然沒有分化出腮或者肺,而是靠著細(xì)不可察的毛條攝取水流中的氧氣,直接進入全身循環(huán)。
莊緯在水下設(shè)置了攔截機械臂,當(dāng)它掉進機械臂的鉗制中時,電腦彈出了紅色提醒,系統(tǒng)監(jiān)測到一種不明粘狀分泌物,在機械臂與表皮之間摩擦,讓它仿若一條滑體的泥鰍,嗖地從機械臂的縫隙里逃脫了。
莊緯調(diào)整了燈頭的照射范圍,陰森潮濕的環(huán)境充斥著壓抑,微弱的燈束反而加重了這種詭異感。他從背包里拿出特制鏡頭,貼上太空玻璃,搜索著Q0113的位置。
安靜到能聽到自己心跳聲的環(huán)境里,莊緯忽而看到,離他最近墻面上,有一張臉。
莊緯嚇了一跳,趕忙靠近那面墻壁,同時切換了放大鏡片——
那居然是簡韶的臉。
就在他看清了那是誰之后,“臉”的中心變換了,碎裂成一片片銀杏葉狀的物質(zhì),墜入漆黑的水底。
熱雷達(dá)突然滴滴滴地叫,提醒著他,眼前還有東西。
莊緯發(fā)現(xiàn),簡祈一直就在他的面前,可那又不完全是“簡祈”,那是一個子宮。
透明黏膜組成的子宮里,一個不再是嬰孩,甚至連人的形態(tài)都沒有的怪物就蜷縮在正中。
下一秒,莊緯的眼前一陣眩暈,一切又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
在翻看隋恕的工作筆記時,他找到意想不到的一點,Q0113能夠干擾人的夢境。一旁有隋恕的批注:疑似會釋放生物電流干擾人的腦電波。
莊緯立馬明白,如今的它已經(jīng)能將這一手玩的爐火純青了。
這絕不是那個只會用強悍的力道連破三道安全門、逼得整棟實驗室的安全系統(tǒng)全部自啟的半成品Q0113了,如今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絕對的殺器。他絕不能讓這樣的東西落入任何勢力的手里,無論付出什么樣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