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歷5180年4月4日上午八點，楚長酩再一次來到了神光教堂。

出來迎接他的是一位頗為年老的教士，前幾天他們到這里來的時候，曾在赫爾曼的身邊見過他。

這位教士自我介紹他叫霍利斯·斯萊特，這是一個非常溫和儒雅的男人，他用柔和的語氣讓楚長酩慢慢放松下來。

他們往教堂深處走，在一個房間中打開了一個暗門，然后慢慢往上走，走入樓層之間的夾層，這里有著一片空曠的區(qū)域，昏黃的燈光打在走廊上，走廊的盡頭有一扇大門，而兩邊則各有三扇門。

霍利斯對楚長酩說：“接下來幾天你們將會在這里休息?！?/p>

“我們？”楚長酩不明所以。

“祭品一共有十位?！被衾孤曇舻统粒谶@空曠的區(qū)域里激起共鳴，聽得楚長酩心里微微發(fā)涼，“不過，現(xiàn)在還是候選階段。赫爾曼大人找到了十五位候選人，包括你?！?/p>

楚長酩怔了怔，隱隱意識到什么，不過在他想出來之前，霍利斯已經(jīng)打開了左邊中間一扇門，讓楚長酩進去。

這里似乎是類似于休息室的地方，里面有幾位身著白色長袍的男人四處忙碌著，赫爾曼也坐在那兒。還有其余一些人，他們神態(tài)各異，或焦慮或冷漠，看見楚長酩進來，紛紛投來古怪的目光。

楚長酩知道，這些人就是所謂的“候選人”。

一個白袍男人走到他面前，手里拿著一根針管，語氣平淡地說：“請伸手?！?/p>

楚長酩陡然僵硬了起來。

他明白了，他明白他剛才那種古怪的預(yù)感是什么了。

赫爾曼要挑選F指標(biāo)上乘的人，而這里是蘭德爾，天啟的人怎么可能調(diào)取卡羅特曼人口管理局的數(shù)據(jù)？他只能重新測試，在這十五個人里面挑十個人出來。

BMF測試做不了，因為數(shù)據(jù)會自動上傳人口管理局，但是總有別的辦法來確定吧？

他那100％的……

楚長酩低咒了一聲。

他長久的遲疑已經(jīng)讓面前的白袍男人產(chǎn)生了疑惑，這個男人有著一雙銀灰色近乎機械的眼睛，面容僵硬得也像是個毫無情感的機器人，他凝神看著楚長酩的樣子，幾乎讓楚長酩感到了一些恐懼。

他咬了咬牙，在極度的為難之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后伸出了左手。

他想，算了，誰怕誰。

大不了就是以后過上早上三次中午三次晚上三次的日子。一天九次而已，不怕不怕。

楚長酩在心里安慰著自己。

他知道，在這樣一個社會，他的隱私不可能永遠(yuǎn)隱瞞著。上一次循環(huán)中，希亞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的問題，只是體貼地不去詢問而已。

楚長酩盡力讓自己表現(xiàn)得平靜和淡定，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樣子。

他痛恨一切脫離他掌控的事情！楚長酩恨恨地想。

他沒能在事前預(yù)料到這一遭，但誰又能真的預(yù)知未來呢？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然而在這個未來的世界中，他真是處處不順，從來沒有太過于順心的日子，也實在是很讓人難過。

抽完血，楚長酩沮喪地嘆口氣，把手伸進口袋，拿出一顆糖想吃，但被身邊的霍利斯阻止了。他說候選人不能吃這么高糖的東西。

楚長酩面無表情，緩緩地點了點頭，然后剝開，聞了聞，扭頭找了個垃圾桶扔掉。

——我不吃，就聞聞。

霍利斯露出一個古怪又無奈的表情，攤了攤手。

除了這一插曲，楚長酩其實一直關(guān)注著那個給他抽血的白袍男人。

在抽完他的血之后，男人給針管做了一個標(biāo)記，然后走到房間角落里的一個臺子上，似乎是要做什么操作。

他背對著楚長酩，所以楚長酩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他隱隱感到了一些不安。

隔了大約五分鐘，這個男人忽然發(fā)出一聲驚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楚長酩心里一緊，負(fù)隅頑抗一樣地把身體往門口挪了挪。

白袍男人讓開了身體，所有人都看清了那位于操作臺上的血樣情況。

那血樣在發(fā)著光。

璀璨的、銀亮色卻柔和的光芒，那光亮越來越盛，逐漸從一個小團變成了差不多西瓜那么大的光球。隨著光芒的輻射開來，所有人都感到了呼吸灼熱，他們發(fā)出了低低的呻吟。

除了楚長酩。

楚長酩面無表情，內(nèi)心毫無波動地站在那里，心想，哦，原來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