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久,楚長酩才打破了這窒息般的沉默??伤膊恢勒f些什么,只能沒話找話般地問:“所以,是安米爾?”
“當(dāng)然。”希亞說,“我可以容忍格列蘭元帥,但是安米爾不行。格列蘭元帥救了你,那個圣子呢?”他輕蔑一笑,“他什么都不是?!?/p>
楚長酩盯著他看了一會,然后意識到,希亞在說第二次循環(huán)時候的事情。
現(xiàn)在想起來,那時候的事情都仿佛變得很遙遠了。在得知啟明星計劃之后,楚長酩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有在意過這種事情了,他甚至沒有想到,希亞現(xiàn)在還對當(dāng)初的事情耿耿于懷。
他突兀地察覺到些許的可笑,他垂了垂眸,輕輕說:“你瘋了?!?/p>
“對!我瘋了!”希亞叫道,“因為你,我愛你!我為你瘋了!”
希亞激烈的情緒讓楚長酩有一些發(fā)怔,他看到了希亞眼中那種深情和近乎癡狂的情感。他不合時宜地感到置身事外,感到自己仿佛從未真正認識過眼前這個男人。
他忽然想起來久遠的往事,他和謝否然那些往事。當(dāng)初他也和希亞一樣瘋狂,做了近乎殘酷的事情。當(dāng)初他以不讓紀錄片上映威脅謝否然和他見面,甚至想過要囚禁謝否然。他那時候真是瘋了,覺得自己的生命里要是沒了謝否然,這輩子恐怕就跟行尸走肉一樣。
后來是謝否然先軟化的。有位他們共同的友人為楚長酩說了好話。當(dāng)然,也不一定是好話,可能是那時候他看出楚長酩的狀態(tài)不對,所以連忙來制止,讓謝否然再好好想想。
再后來一點,謝否然算是接受了他。再后來,他們共同地生活。再后來,謝否然死了。
謝否然死后,楚長酩花了一段時間來平復(fù)自己的心情,甚至開始反思自己當(dāng)時的做法。
他不覺得深情可笑,他只是覺得瘋狂可笑。
當(dāng)時他覺得離了謝否然他就要死,后來命運真這么做了,楚長酩也沒死過去。
現(xiàn)在,他當(dāng)初的瘋狂,被另一個人以同等,甚至更加嚴重的方式報復(fù)了回來。
他苦笑了一下,一時間有些疲憊。他向來是不愿意把感情因素摻雜到公事里面,他當(dāng)初自己打破了這個原則,后來又拼拼湊湊弄了回來。現(xiàn)在希亞也開始這樣。
楚長酩沉默了許久,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事情變成了一團亂麻。
希亞說:“就算不是安米爾·布查科斯,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只是他剛好撞了上來,既然如此,那么不是很合適嗎?”
楚長酩盯著他,猶疑地問:“伊斯特爾·因斯克?”
“對?!?/p>
“伊斯特爾·因斯克出現(xiàn)在那里,是你們的安排。”
因為“你們”這個詞語,希亞皺了皺眉,但是他最終點了點頭。
“為什么你們能操控伊斯特爾·因……”楚長酩的話戛然而止。
希亞站在那里,他微笑著,然后問楚長酩:“想到了?”
準確來說,楚長酩并不確定。他只是想到了伊斯特爾·因斯克的神出鬼沒,想到了因斯克官方的含糊態(tài)度,想到了直到現(xiàn)在為止,甚至沒有一個人真正地找到過伊斯特爾·因斯克。
楚長酩苦笑起來:“我不知道……伊斯特爾·因斯克真的存在嗎?”
“存在,當(dāng)然存在。他就是‘我’。”希亞說,“準確點說,他是由我管理的一個網(wǎng)絡(luò)賬號?!?/p>
“他并不實際存在?!?/p>
“對啊?!毕嗇p描淡寫地說,他露出了一些笑,“只是有些人需要這個東西。一個孩子?!?/p>
“……因斯克帝王?!?/p>
楚長酩回憶著現(xiàn)任因斯克帝王,卻想不出任何的東西來。那是一位非常低調(diào)、存在感非常低的人。
“在十年之前,也就是圣耶薩爾之夜過后,盡管這件事情與因斯克沒什么關(guān)系,但是民眾卻又回想起來二十年前的庫瑪之戰(zhàn)。他們的舊都庫瑪在那一天被卡羅特曼占領(lǐng)了。兔死狐悲,民眾開始抗議,并且希望因斯克對卡羅特曼做出什么?!?/p>
楚長酩嘆了口氣,他已經(jīng)不知道該想些什么了。真相幾乎令人感到滑稽。他輕輕說:“所以,伊斯特爾·因斯克誕生了?一個用以安撫民眾的工具?!?/p>
“是。因斯克對外宣稱這個孩子早已誕生,只是為了保護他才不對外公開消息,但是那個時候,他們認為時機已經(jīng)成熟。最開始,這個賬號的管理權(quán)限是在我所在經(jīng)紀公司的某位高層手里,你知道,我的經(jīng)紀公司是一個非常龐大的組織,并且對網(wǎng)絡(luò)輿論方面有著極為高超的能力?!?/p>
“是的?!背L酩說。
否則的話,他們怎么能把希亞捧到這個地步來?
“后來我的名氣上來了,我獲得了一些股份,參加了公司的一些內(nèi)部事務(wù),然后逐漸了解到了這個項目的存在。然后我加入了,就這么簡單?!毕喺f,“因斯克高層的官員,有很多都知道這個真相,但民眾……”
楚長酩忽然問:“那么,你在黎明之星的身份……?”
“沒人知道?!毕喰ζ饋?,“為什么會有人知道?我總得掩藏這個身份,這是個反派?!?/p>
這個男人言笑晏晏。他心狠手辣、睚眥必報,在楚長酩面前偽裝的像是綿軟純白的棉花糖,依賴他、戀慕他、敬愛他,對他坦誠、對他熱情。如果楚長酩需要的話,希亞甚至可以改換成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形象。
就好像現(xiàn)在站在楚長酩面前的,究竟是希亞,還是希亞扮演的某個角色?就像是他那個令人膽寒的復(fù)仇者角色?
楚長酩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