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能跟著上樓。
推開門,穿行過走廊時,聽見酒吧還熱鬧著,不知道邵西妍和喬薇去哪兒了。
“你放屁,不準掛!”
門口站著個人,背對著他們在樹下打電話,另一只手摳著樹皮。
“你知道我多討厭你不?虧我那時候還把你當朋友,結(jié)果你他媽挖我兄弟墻角,現(xiàn)在是不是還要挖我墻角?!”
顧淇十分憤怒地往樹干上呼了一巴掌,轉(zhuǎn)身抬眼一看,一連串罵人的話頓時哽在喉嚨里。
他視線在他們兩個人之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憋出一句:“……操?!?/p>
“什么情況?”他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你們要走?”
“我今天是壽星,你們要拋下我?”
一連串的發(fā)問,聽起來還挺可憐的。
“還有三個小時就不是了?!苯凑f,食指勾著車鑰匙,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了兩圈,摁下開鎖鍵。
“先走一步,你應(yīng)該不介意吧。”
“……我介意有用嗎?”
顧淇很憋屈地看著他們上車,不甘心似的跟著走了兩步,繞到林念副駕駛這邊車窗外,欲言又止。
林念扣好安全帶,看著他,“說?!?/p>
“那個……你們……”
“嗯……她……”
想問的話在嘴邊打轉(zhuǎn),硬是一句也問不出來,顧淇最后打哈哈,掩飾似的隨便問了一句,“怎么換車了?”
林念:“……”
江淮動作頓了一秒,仿佛終于等到這句似的,慢悠悠地扭了車鑰匙,慢悠悠地扔下一句:
“做著舒服。”
然后揚長而去。
顧淇:……?
不就坐著舒服嗎,林念臉紅什么?
已經(jīng)入夜,林念安靜地坐在副駕駛,透過寬大明凈的前窗玻璃,看明朗的夜色。
細細碎碎的光點間歇性閃爍著,天狼星在深藍色的幕布上亮得驚人。
比起南坪來,江城的晴天是常態(tài),但也少見這種可以看到星星的夜空。
她上部電影在北歐取過景,有一幕就是在極圈附近,裹著厚厚的圍巾,仰頭看絢爛的星空。
造物者之鬼斧神工,美到令人失去言語的能力。 ↑↑而她現(xiàn)在竟然覺得,這座城市的夜空也毫不遜色。
通體漆黑的車在公路上疾馳,窗外的景色都被框住,像旅行電影里不會被剪輯的一幀。
林念不知道江淮要帶他去哪兒,也不知道這段旅程的時間和目的,但她只是坐著,就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心安與美好。
一如多年前,那輛穿梭在夏日里的摩托車。
只不過他們都長大了。
不變的仍舊是,好像只要他開一句口,她就隨時可以陪他去冒險。
心甘情愿。
駛過繁華的城市,繞城高速路暢通無阻,道路兩側(cè)的景色逐漸熟悉起來。
是回南坪的路。
林念略微有些詫異,卻依舊沒做聲,看著他駛進熟悉的小巷,甚至還路過了葉如的鋪子。
不知是否有意,車速在狹窄的青磚路面上放緩,讓她得以清晰地看清店面里暖橙色的燈光,和坐在縫紉機前那個纖細的身影。
歲月靜好。
林念收回視線,看著他駛過筒子樓。
小賣部老板竟然回來了,巷口店鋪亮著燈,“俊俊副食”的招牌翻了新,老板正抖著腿哼歌,咬著煙清理柜臺上的灰塵。
樓下那顆大榕樹還在,三樓陽臺依舊露天,菜市場邊上,他們買豆?jié){和油條的小店面也還在。
江淮緩慢地帶著她向前,像個盡職盡責的觀光車司機,穿行過南坪這么多年的變化。
林念偏頭看他。
少年鋒利的眉眼和輪廓早在歲月中長得更開,卻沒有失掉那股睥睨的銳意,沉在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變成了一種更舒展的東西。
那股子十幾歲特有的冷戾散漫奇跡般在他身上留下來,與一身矜貴并存,屬于成年男人的距離感與少年意的氣質(zhì)相融,雜糅得恰到好處。
……這是她的人。
林念想。
江淮沒偏頭,盯著前面,彎起唇角,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一聲。
“好看么。”
林念覺得他臭屁,扭頭回去,沒答。
在夜色中行駛到目的地,江淮解開安全帶,長指微動,松松拎著,遞給她一本書籍模樣的東西。
“……這是?”
“讓你看個夠?!彼现惨簦瑧醒笱蟮卣f。
南坪與江城交界的地方臨近入???,江面寬闊,風大,江淮為她拉開車門,把她大衣的帽子拉到頭上,圍巾裹住下半張臉,只留出一雙黑亮的眼睛。
不失為另一種樸素的防護,頗有女明星家屬的自知之明。
江淮看了一會兒,伸手攬住她的腰,松懶地往前走。 ↑↑大衣帽檐寬大,黑沉沉地墜下來,擋住了大半視線,林念懶得掀起來,由著它去了。
腰間環(huán)著一只手,被他帶著走,也不用看路,林念垂眼盯著手里這本書。
翻開才發(fā)現(xiàn),是本相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