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涯說道:“說起來,我還沒有去過外地的宮觀,對其他派系也不了解,到時就靠你帶著了,別讓我說些外行話?!?/p>
……
初夏的天氣正好,市道協(xié)包了兩輛大巴車,一共有三四十個人,除了謝靈涯這樣的,其實不止有道長,也有少量虔誠居士。
行程遠(yuǎn)至省外,路途極長,在車上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只有在加油站或者吃飯時下來。
不過既然是出去問道的,就沒有享受的道理。車上,道長們就討論一下經(jīng)典、科儀,還挺有意思。
晚上就在普通的酒店,一般是雙人標(biāo)間,謝靈涯和施長懸住一間,張道霆和其他宮觀的道長拼著。
正在酒店大堂等拿房卡時,張道霆看有人在微信上給自己彈視頻,他點開一看,是賀樽。
“怎么了,小賀?!?/p>
“張道長,謝老師在道觀嗎?打電話都沒人接。”賀樽問道。
“我和他在一起,我們都不在道觀,他手機(jī)沒電了。”張道霆說道,謝靈涯正蹲在大堂一角邊等邊充電,“你什么事?”
賀樽趕緊道:“我就是有個事請教啊,我有個同學(xué),最近他家開的店不是很安寧,好像是土地不吉。他們買的那房子,是發(fā)生過命案的,這該怎么辦?”
賀樽一直是抱陽觀的忠實粉絲,自從和謝靈涯往來,朋友圈還不時會發(fā)一些這方面相關(guān)的事,導(dǎo)致他朋友有些這方面的問題還會來問他,甚至有外地親友還會讓他代購符。
遇到事賀樽就轉(zhuǎn)問一下,看自己能念個經(jīng)掐個決解決,還是要去道觀。
“等等啊,這個我也不知道。”張道霆經(jīng)驗還是不足,“兇宅我沒有處過?!?/p>
他回頭招呼了一聲:“各位,有個問題請教一下?”
賀樽只見原本坐在沙發(fā)上的張道霆回頭喊了一聲,然后螢?zāi)焕锼查g呼啦啦蜂擁入幾十個道士,頭疊頭地出現(xiàn)在他身旁、背后,從他這兒看,都溢出螢?zāi)涣恕?/p>
賀樽:“……”
“一位善信的朋友買了個兇宅,有點不安寧,各位,這個用什么方法最簡便有效?”張道霆問道。
一位道長捏著胡子道:“這要看你朋友的朋友更喜歡哪種方式,是符法還是齋醮,是供三清還是真武大帝,或者比較接地氣的本地城隍土地……”
賀樽狂汗,他們和一大群道長在外頭這是干什么啊,光看沙發(fā)他還以為在別人家里,“就、就最簡單的?!?/p>
“那肯定是符法了,用埋符最好?!绷硪晃坏篱L說道。
這時謝靈涯也發(fā)現(xiàn)這邊的動靜了,跳起來探頭,“誰啊,誰?”
“師兄,是賀樽,他一個同學(xué)家買到兇宅了,剛正說埋符比較好?!?/p>
謝靈涯擠了進(jìn)來,一看果然是賀樽,先調(diào)侃:“你都快成我們代理商了。你回頭去觀里拿一張鎮(zhèn)宅符先頂著,等我回去,再用桃木板給你同學(xué)畫一個,這個更好。那符的埋法是,清晨日出的時候,主人單獨一個人,在家里東方挖個一尺的洞,黃紙鋪著,符也對準(zhǔn)東方放在黃紙上,然后再蓋上土?!?/p>
賀樽順手就拿著紙記筆記,一抬頭發(fā)現(xiàn)螢?zāi)焕锏牡篱L們也在頷首,竟是探討了起來。
“……你們玩得愉快?!辟R樽一囧,掛了。
他們這一大群道士,從一進(jìn)來就十分引人注目,剛剛又比劃著討論兇宅的事,有同家酒店的住客過來打聽:“你們是拍戲的嗎?”
道長們哭笑不得,他們這些人,尤其里頭的住觀道長,都蓄著長發(fā),綁成發(fā)髻,一身道袍,看著和常人的確不同,尤其一起出現(xiàn)在非宗教場所。
其實平時一兩個道士上街,路人都不免多看兩眼,何況幾十個道士,難怪人家有此一問。
“你看著我像拍戲的???”謝靈涯笑問。
那人一看他,又道:“難道不是啊,你是男主角嗎?”
謝靈涯還沒回答,那人又看到了施長懸,“喲,你也像男主角?!?/p>
謝靈涯嚴(yán)肅地道:“你說,我們到底誰像男一號?”
眾人:“……”
那住客還琢磨上了,摸著下巴道:“不好說啊,都挺像的,不然你們雙男主好了?!?/p>
眾人:“…………”
“哈哈哈,開玩笑呢!”謝靈涯也被逗樂了,“這都是真道士,包括這位雙男主之一,也是火居道士?!?/p>
住客:“……真的假的?”
“你看看這都像假發(fā)嗎?拍個戲那么拼,都留成長發(fā)?”謝靈涯捏了捏張道霆的發(fā)髻給他看,這人這才信了。
住客訕訕道:“哎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還以為是拍戲的?!?/p>
到后頭,這住客問了是打哪來的,去干什么,還要求和他們合影,感覺特別新奇。
謝靈涯:“合影讓我們張道長來,他特別有經(jīng)驗。”
張道霆:“……”
……
房間開好后,謝靈涯洗了個澡,趴在床上,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施長懸洗完澡出來見他頭發(fā)還濕漉漉的,叫了一聲,見人已經(jīng)睡著了,一時頓住。
商陸神:“嗯……”
施長懸把它塞床頭抽屜里了。
商陸神:“……”
很委屈,它才說了一個語氣詞而已。
施長懸拿了塊毛巾放在謝靈涯頭上,手指碰到他冰涼的耳朵,忍不住往下,停留在臉頰上。因為趴著的姿勢,臉頰被擠得鼓起來,施長懸在那塊軟肉上摸了摸,神色也不禁柔和了一些。
但他很快清醒過來,順勢扶著謝靈涯的手臂推了兩下,“把頭發(fā)擦干了再睡?!?/p>
說罷,施長懸自己也去擦頭發(fā)了。
“唔……”謝靈涯翻了個身,看到施長懸背對自己,表情有點困惑。
謝靈涯這個人,要說遲鈍也很遲鈍,有的事實擺在面前也會視而不見,但有時又敏銳得不像話,他人一句話中的幾個字,也會讓他察覺到幕后的真相,便如此時。
剛才他并未睡熟,迷糊間感覺施長懸碰了自己的臉。
這個動作讓謝靈涯生出了一點異樣,明明一張床上睡過,抱也抱過了,但偏偏這個動作讓謝靈涯感覺怪怪的。
他看不到施長懸的眼神,卻覺得施長懸手指緩緩滑過時,仿佛帶著什么情緒一般。甚至好像正因為看不見,反而感受得更深刻了,讓他心里一震,下意識覺得不對。
應(yīng)該是睡懵了吧?
謝靈涯擦擦自己的濕頭發(fā),按下了那點異樣。
第二天,問道團(tuán)繼續(xù)出發(fā)。
經(jīng)過半天的車程,終于到了第一個目的地所處的城市,先下車吃個午飯,再往市郊的山里去。道教講究天人感應(yīng),道觀普遍建在山上,像抱陽觀那樣是沒條件,沒辦法。
一群道士進(jìn)了飯店,一下把空座幾乎占滿了,和以前一樣,老被路人看,大家都習(xí)慣了。
正吃著呢,大門外走進(jìn)來一個老和尚,抬頭一看也愣住了,一是好像沒座位了,二是占座位的都是道士。
“那邊還有個座位,這位……這位大師,要不去問問能不能拼座?”服務(wù)員招呼道。
這個點,這個地方,吃飯的人真多,老和尚好像也不是很介意,點頭了。
服務(wù)員走到謝靈涯他們那桌,問能不能讓大師拼個座。
這桌坐的是謝靈涯、施長懸還有另外一個居士,服務(wù)員估計不知道他們也有道士。
雖說大家不是同一種宗教,但也沒有到勢同水火的份上,出門在外,與人方便自己方便,謝靈涯和其他兩人對視一眼,就點頭了。
老和尚過來坐下,還合掌感謝了一聲。
一頓飯吃飯,老和尚又合掌致意,結(jié)賬走人。
他才出去一會兒,謝靈涯這邊也結(jié)賬了,他站起來一看,謔,老和尚座位上還有個手機(jī),這是落下了啊。
“剛才那和尚手機(jī)落下了?!敝x靈涯拿著手機(jī)一說,大家都出了飯店張望,和尚的僧衣在人群中還是比較醒目的。
“大師!和尚!”謝靈涯喊了兩聲。
不過大街上比較鬧,和尚仿佛沒聽到,其他道士也跟著一起喊起來,還往前追了幾步。
“和尚!和尚別走!”
路人紛紛側(cè)目。
老和尚總算聽見了,回過頭來,再上下一摸索,可不是么,手機(jī)掉了,趕緊往回走。道士們也往前迎上去。
“感謝,感謝各位……”
老和尚走到近前,他年紀(jì)大了,走快了還有點喘。拿手機(jī)時和謝靈涯臉沖臉,更是覺得有點眼熟,剛才在飯店驚鴻一瞥就有這種感覺,這時對臉一看更覺得了,還扶著腰想,哪里見過么?
——正是這一幕,被一個不明真相的路人看到了,拍照上傳微博:
“臥槽,路過XX路,看到一和尚被道士們包圍,我是該繼續(xù)回家,還是留下來看火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