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淮南說完一句就要走,轉身差點磕在茶幾上,讓田毅一把又攔腰摟回來抱著。
捏捏胳膊捏捏肚子,當個大娃娃稀罕。
不管是哥哥的朋友還是身邊的長輩們,沒誰不喜歡陶淮南。他太乖了,到了誰家也不吵不鬧,給個小東西放手里就能消消停停地擺弄,從來不給大人添麻煩。
又白又軟還奶烘烘的,就是大人心里最待見的那種漂亮小孩兒。
命運也真挺不公平的,這么好的孩子,長著那么雙又黑又亮的大圓眼楮,滴溜溜地來回轉,可偏生是個瞎子。
里面他們說什么了外面站著的遲苦沒聽到,也不知道哭精陶淮南還跟倆哥哥說他倆可好了。這倆小孩兒整個周末一句話都沒說過,互相不搭理。
本來應該周日晚上就送回去,但是陶淮南蔫唧唧地不愿意,陶曉東一個不忍心就打了電話說明早再送。
班主任對他們倆不算太操心,這倆都不怎么鬧人,所以挺痛快地就同意了。
晚上睡時陶淮南緊緊摟著哥哥的一只胳膊,臉貼在胳膊上,難纏地不愿意放開。金毛就窩在陶淮南床邊,時而把腦袋搭上來嗅嗅。陶曉東被摟著胳膊,閑來無事手在他弟身上輕輕拍。
養(yǎng)個孩子確實牽扯精力,可很多時候看著那么個小不點在他身邊哼哼唧唧著慢慢長大,心里就又軟又踏實,好像他在外頭怎么拼怎么掙都有了意義。
遲苦從他的房間出來又去了趟廁所,這么一會兒時間去了三趟了。陶曉東聽見他又出來了,往外面看了一眼。
遲苦從洗手間出來,正好撞上陶曉東走到房間門口。
“怎么了 ?”陶曉東問。
遲苦先是沒說話,陶曉東又問他︰“肚子疼?”
“沒有?!边t苦這才開了口,停頓了半天才不太自在地又補了一句,“枕頭臟了?!?/p>
“臟臟唄?!碧諘詵|失笑,“臟了你折騰什么?”
陶曉東邊說邊去他的房間,隨手開了燈,遲苦跟在他身后又不說話了。陶曉東看見有個枕頭摘了枕套只剩下芯兒,頓時有點哭笑不得︰“你別告訴我你是自己洗了?!?/p>
遲苦不吭聲,陶曉東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點什么好。
過會兒問他︰“怎么臟的?”
遲苦頭看向一邊,不跟陶曉東對視,答說︰“鼻子出血了?!?/p>
“那你不說?”陶曉東手放他頭上讓他仰了點,鼻子下面已經沒血了,“怎么弄的?”
“不知道?!?/p>
遲苦鼻子是被他爸打壞了,傷過鼻梁。陶曉東又多問幾句,小孩子鼻子出血不算什么大事兒,他自己小時候經常流鼻血,毛細血管比較脆弱。遲苦這種就只能是慢慢養(yǎng),平時少磕碰刺激,年紀還小,慢慢就好了。剛來的時候經常掛著鼻涕,現在也沒了。
“你一小孩兒用你洗什么。”陶曉東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雖然早習慣了遲苦跟誰都不親近,但看他這樣也還是覺得這小孩兒太繃著了。
一時之間倆人有點沒話說,陶曉東是個挺開朗的人,跟誰都能聊得上來,但那也是對成年人來說的。像遲苦這樣的擰巴小孩兒,陶曉東也是真沒轍。
最后陶曉東摸摸他的頭,說︰“睡吧?!比缓箨P燈出了房間。
一夜過完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再不想去也該去學校了。
好在一回生二回熟,這次陶淮南再來的時候就沒第一次那么離不開哥哥了,也沒掉眼淚,只是在哥哥走之前不停重復著︰“周五可一定來接我呀?!?/p>
陶曉東在他下巴上兜了一把,說︰“忘不了。”
陶淮南又說︰“還有十爺爺?!?/p>
“記著呢,我天天上班都帶著它?!碧諘詵|兜著下巴捏他臉,捏得臉都變了形,“沒送走,你就放心吧?!?/p>
陶曉東一直把他送到座位上,剛開始上學才能這么送,再過幾周就只能送到大門口。哥走了之后陶淮南就不吭聲了,過會兒回頭摸摸后面桌子的右上角標記,那是代表遲苦的編號數字。
摸完又更往后伸伸手,摸到遲苦桌上的鉛筆盒。
遲苦看著他抿著嘴巴在桌子上摸來摸去。
陶淮南還想再伸伸手,被老師叫了聲名字,讓他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