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淮南頭發(fā)半濕不干的往倆哥床上一拱， 從床尾往他倆被子上一壓，撲到他倆中間去。

人倆本來都要睡了，他又來了。

湯索言開了燈，有點想笑。

陶淮南笑瞇瞇的， 就在他倆中間躺著。左邊是湯哥， 右邊是親哥。

“怎的， 今晚咱仨睡啊？”陶曉東把陶淮南摟懷里，用鼻子蹭蹭他頭發(fā)， 蹭一臉水。

“那也不是不可以，”湯索言說， “小南這么瘦也不占地方?！?/p>

陶淮南也不說話， 只笑。陶曉東摟著他躺了會兒， 反正都不困，就一起待著，湯索言給他倆講醫(yī)院里的事。后來遲騁來叫了，站門口拍了拍門，喊“陶淮南”。

陶淮南眼楮一閉， 回應(yīng)道︰“睡著啦?！?/p>

遲騁無奈，走進來繞到哥那邊， 越過他把陶淮南托著腋下給托坐起來， 然后抱走了。

陶淮南掛在遲騁身上被他托著， 朝倆哥抬抬胳膊， 示意去睡了。

湯索言笑著說︰“晚安。”

遲騁回了個“晚安”， 順便把他們門帶上了。

這樣的生活也挺好， 盡管只是短暫平靜， 也能讓人在表面的平和下恍惚覺得歲月悠長。

可陶淮南心里很清楚， 這并不是真的。

有次周日陶淮南被湯哥帶去醫(yī)院做檢查， 遲騁和哥竟然都沒跟著。遲騁說要在家學(xué)習(xí)，哥說要開個視頻會。

陶淮南說“哦好”，然后被湯索言牽著手帶去醫(yī)院了。

他早就不害怕檢查了，哪怕現(xiàn)在沒有遲騁在旁邊陪著他，陶淮南也不再對那些冰冷的器械感到害怕。

湯哥很溫柔，他像是從來都不會慌，任何時候都從容。這樣的人不多，或許因為他們是太強大了，因為他們的冷靜，讓人在他們身邊也會覺得任何事都沒什么，也沒那么絕望。

兩人回去的路上，陶淮南問他︰“我哥氣人的時候多嗎，湯哥？”

湯索言想了想，笑著答道︰“不多?！?/p>

“他很好的，”陶淮南握著安全帶，做得老老實實的，“如果他氣人的話你讓他給你道歉，他是很講理的人?！?/p>

湯索言比陶曉東還大兩歲，陶淮南要小他將近二十歲，他們正常應(yīng)該已經(jīng)快要隔出一輩人了。陶淮南現(xiàn)在故作老成地和他說這些，湯索言只覺得很可愛，他側(cè)過頭看了一眼，說︰“氣我我就告訴你吧，你幫我收拾他。”

“不用，你只要告訴他你生氣了，他就會開始琢磨自己是不是做錯了?！碧栈茨下f話，想著陶曉東，“他不會死倔著不道歉的，他在家里人面前不要面子?！?/p>

他說得挺認真，湯索言說“好”，又問︰“為什么說這些，小南？”

陶淮南低著頭，過會兒說︰“曉東很在意你，我也喜歡你，你們好好在一起吧，湯哥。我們都，我怕有一天他惹你生氣把你氣走了，那樣你們都會很難過?！?/p>

紅燈了，湯索言停了車，抬起手在陶淮南頭上摸摸，和他說︰“不會的?！?/p>

陶淮南于是笑了，點頭道︰“那可太好啦?！?/p>

陶淮南這段時間的狀態(tài)一直這樣，起起伏伏的，有時候會說很多話，甚至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話，有時候又閉了嘴什么都不說，誰說話也不搭理。

高考前的孩子壓力都大，晚上關(guān)了門陶曉東跟湯索言說︰“可趕緊考完得了，他倆怎都這么上進，整得我怪害怕的?！?/p>

“快了。”湯索言抽走陶曉東手里的手機，不讓他看了，手按在陶曉東眼楮上強迫他閉眼。

陶曉東倒是聽話，手機被抽走了就直接往床上一躺，說︰“我總覺得他有點怪?！?/p>

湯索言“嗯”了聲，給陶曉東按著眼周穴位，邊揉邊低聲說︰“多注意他情緒。”

“按說青春期已經(jīng)過了啊，”陶曉東說，“都成年了?！?/p>

當(dāng)哥的不可能看不出來陶淮南最近不對勁，只是這些也沒法說，高考前陶曉東只想消消停停地讓他倆考完，沒多久了，一閉眼也就過去了。

湯索言手指在他閉著的眼楮上輕輕點了點，問︰“你覺不覺得他可能猜到了？”

“不知道，他也沒問?！碧諘詵|嘆了口氣，說，“應(yīng)該不能，他想不到這兒?！?/p>

別說陶淮南了，陶曉東自己都沒想過他眼楮可能出問題。也不知道是故意不去想，還是大腦自動屏蔽了關(guān)于它的猜測，總之就是一次都沒想過。

以至于當(dāng)真發(fā)生的時候才覺得不能接受。

高考對高三的這些考生來講，是把懸在頭上的刀，可也是種解脫。

沒日沒夜的題海戰(zhàn)，昏天暗地上不完的課，等高考真過去了，不管考得如何，這些也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