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孤帆去悠悠
把她年華全都帶走
千絲萬縷堤上的柳
挽不住江水奔流
看春花開又落
秋風(fēng)吹著那夏月走
冬雪紛紛又是一年
她等到 雪漫了眉頭
聽醒木一聲收
故事里她還在等候
說書人合扇說從頭
誰低眼 淚濕了衣袖
她走過堤上柳
夕陽西下的小渡口
風(fēng)景還像舊時(shí)溫柔
但江水 一去不回頭
那歌聲好生清楚,春花昭昭萬般好,只這一處不祥。
自古薄情負(fù)癡情,多情總被無情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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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侯十分重視韓燁,剛到京城便為他尋了一處清雅庭院作為落腳處。而此時(shí)宋依顏卻突然發(fā)了高燒,每日只是昏睡,連話都無力說,韓燁幾次都問不出來她外祖人家在何處,只好暫且將她留在自己家里。
韓燁幾乎才投奔晉侯門下,就被授了個(gè)軍銜,老侯爺將他一手提拔上來,甚至為他請(qǐng)功,得了來自宮里的一個(gè)小小的名號(hào)作為封賞。
這一晚,韓燁聽小丫說宋依顏身體好了,便連忙趕去探望,哪知?jiǎng)倓偞蜷_簾子,就看到宋依顏梨花帶雨般的靠在床上。
她的頭無力靠在床頭,一頭柔美青絲盡數(shù)批落,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韓燁頓了頓,仍然守禮,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宋依顏床榻一角,而并不坐在她身邊。
“韓大哥,你可是來問依顏外祖家的么?”
見韓燁點(diǎn)了頭,顆顆淚滴滾落面頰,宋依顏低嘆一聲,勉強(qiáng)撐著身體下床,對(duì)韓燁行了個(gè)禮。
“韓大哥,抱歉依顏騙了你,依顏在京城并無外祖……依顏的外祖在途州?!?/p>
韓燁驚起,“那宋小姐你……”
宋依顏的柔軟小手難過的捂住眼皮,忍不住嗚嗚哭的更加柔弱無依,“韓大哥有所不知,依顏如此厚顏騙了你,實(shí)在是因?yàn)椤瓕?shí)在是因?yàn)橐李伈幌氪粼谛耜?!韓大哥的家里人多嘴雜,有人說、說依顏是個(gè)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累贅,依顏的爹爹殉城而死,依顏實(shí)在不愿寄人籬下,所以才騙了韓大哥……”
她哀哀哭出聲,韓燁不忍,長嘆一聲,“宋小姐,你怎么這么傻?你是宋太守的千金,大伙兒怎么會(huì)如此想?────這些混話是誰說的?我定不饒他!”
宋依顏只是抿著唇含淚哀哀搖頭,并不回答。
空氣冷寂。
終于,韓燁冷冷皺起眉頭,清俊的臉上帶了一絲冷肅和猶疑,“……莫非,這些話,是翠秀說的?”
宋依顏仿佛被嚇了一跳般,身體猛然一縮,將手里的手絹攥的緊緊的,一雙清澈楚楚可憐的水眸偷偷瞄著韓燁的臉色。
“她怎能……”韓燁長嘆一聲,狠狠拍了一下桌面,“果然是鄉(xiāng)野村婦,如此不識(shí)大體!”
“韓大哥千萬別生翠秀姐的氣……”宋依顏連忙柔柔喚道,“依顏想、翠秀姐姐應(yīng)該是無意的……”
一旁的小丫立刻嘴快的跟上,“韓爺,你別說,我好幾次都看到,自打韓大嫂從小姐房里出來后,小姐都一個(gè)人偷偷掉眼淚?!?/p>
“果然是她!”
還未等韓燁發(fā)怒,就見宋依顏柔柔跪了下來!
“無論如何,依顏都謝謝韓大哥帶我來京城,依顏不愿意回旭陽……“她看了一眼他猶疑的神色,面上帶了一種圣潔高雅的氣華,高高昂起精巧的下巴,”依顏不會(huì)給韓大哥添麻煩,我這就搬出去,小丫,把我的包袱拿來……”
韓燁連忙一把扶住她,“宋小姐你……”
他頓了頓,終究唉唉長嘆了一句,“這件事是我們韓家對(duì)不起小姐,不但沒有照顧好你,甚至讓小姐受這等委屈……”
宋依顏仰著美麗的小臉,水眸淚盈盈的望著他。
韓燁有些?;?,手心扶著她柔軟的白色小手,一痕清涼溫軟。
“小姐既然京城無依無靠,又哪里有地方去?如果小姐不嫌棄,就……就暫時(shí)住在我這里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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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在窗花上點(diǎn)點(diǎn)撒撒,內(nèi)室里面,散落著女子親手繡的肚兜、桌上展開的白色宣紙上,一朵梅花柔柔綻放,落款上書宋家女,還有韓燁。
“韓郎……嗯……呀……”
落賬自床頂滑落,人影斑駁,照著那一面清涼瓦屋,青磚紅墻,月色披靡,小院里濃濃春意。
宋依顏小臉通紅,羞澀的躲著韓燁唇瓣的追吻,他吻了一下,還貪心的追索第二下。
“討厭,韓郎……”
宋依顏銀鈴一樣的聲音如同黃鶯出谷,她在他懷中一扭身子,露出大片雪白肌膚,看得他眼熱輕動(dòng),忍不住身下的抽動(dòng)更快了些。
“哎呀……我要……韓郎……韓郎……”
她一手彎過去,攬住他呻吟低吼的面容,任他的唇在她耳畔吮吻。
韓燁伸過手去,將她的雙腿掰的打開,結(jié)實(shí)腰腹狠狠插干,“啊……顏兒……你怎么這么緊,這么香……啊……嗯……”
她的蜜穴將他的男莖狠狠吸吮,仿佛無數(shù)張小舌頭般,舔過他的性器,激的他差點(diǎn)狂射出來。
“呀呀,韓郎……好硬……好大……嗯……”
他形狀俊朗的眉目中含著溫柔愛意,將她擁抱的更緊,宋依顏白玉般的雙頰紅艷艷的,宛如晚霞映照著白蓮,她的雙腿緊緊纏繞在韓燁腰上,任由他粗大的肉棒在她體內(nèi)放縱激烈抽插。
“啊……顏兒……你怎么這么浪?縮的這么緊……是不是……啊……是不是被我干的很舒服……”
韓燁被她的淫魅完全勾的熱血沸騰,再也不見往常冷靜自持的模樣,他癡迷的欣賞她如癡如醉的浪叫和嬌吟,她不停提臀配合他下身的抽插挺動(dòng),男龍揉磨出汩汩愛液,將他倆下身弄得淫穢不堪。
“韓郎……我不行了……嗯嗯……韓郎好大……”
“小蕩婦……嗯,讓我把你干翻……啊……我愛你……顏兒……”
將她的雙腿抗在肩上,韓燁身下巨大肉棒瘋狂在柔嫩花穴里抽插進(jìn)出,整個(gè)溫暖內(nèi)室里面響徹著肉體交歡的淫浪聲響,肉體碰撞聲昭示著這場激狂交歡令男人有多么滿意。
濕淋淋的花瓣被抽插的充血紅艷,宋依顏扭動(dòng)著腰臀將他吸得更緊,頓時(shí)引發(fā)了他更大的快感,他大手狠狠揉動(dòng)她胸前淫浪亂跳的雪乳,浪蕩馳騁,一下一下狠狠穿刺。
那一雙盈盈秋水眸眉眼含情,蕩漾著愛戀,韓燁失控的抓住她的雪臀狠狠插干!
“啊……韓郎……好舒服……”
飽飽的滿脹感讓宋依顏尖叫,小穴騷樣的讓她忍不住淫叫出聲,激的韓燁更加不憐香惜玉,看著一雙白嫩奶子激烈晃動(dòng),身下小穴仿佛一張靈活的小嘴,不停吞吐著他的粗長肉棒。
韓燁爆發(fā)出驚人欲望,喪失理智一般在她驚聲浪啼中狠狠抽插,只聽到高聲叫床聲,而他則挺著巨大昂挺抽插著懷里白嫩妖嬈的女體,一遍一遍射出大量白濁精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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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媳婦打水來了?!?/p>
翠秀推開公公婆婆的們,扶著大腹便便的腰低下身體去,端著一盆熱水,將二位老人粗糙的腳浸入盛著熱水的木盆,手指細(xì)心的在二老腳上擦洗。
“咳……咳……”
老太爺一口濃痰吐出來,翠秀連忙端痰盂接了。
“翠秀……你的……肚子可還好?”老太太憐愛的摸著媳婦的手,“這可是我們老韓家第一個(gè)孫兒?!?/p>
翠秀扶著圓滾滾的肚子,露出一個(gè)溫暖的笑。
她的孩兒,在她腹中已經(jīng)開始拳打腳踢,每一下微笑的胎動(dòng),都讓她心頭如同被春光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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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大哥,顏兒不能嫁給你做妾。”
宋依顏,靠在韓燁懷里,手指微顫,一顆清淚滑落。
“若是嫁給韓大哥做妾……那么,顏兒會(huì)無顏去見爹爹的。”
“可是,顏兒……”
“顏兒只愿跟著韓大哥,哪怕是做情人也好,顏兒不求名分,只求韓郎真心愛顏兒?!?/p>
她的小手絞在胸口,看著窗外的冷月。
“我不求名分,只求和韓郎一生一世,永不相負(fù)?!?/p>
頭上猛然一沈,韓燁將一根白玉青花簪插在了她的發(fā)中,一痕月光蕩漾,精致無雙,“好?!?/p>
他握著她的手,黑眸里滿滿都是她的身影,“一生一世,永不相負(fù)。”
宋依顏破涕而笑,反身靠在韓燁身上,“我生君未生,我生君已老……不求生同時(shí),只求日日同君好。”
“我一定盡我所能,對(duì)你好?!?/p>
握著她小手的大手猛然一緊,傳來一種堅(jiān)定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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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家嫂子,你的月份這么大了,怎么還挺著大肚子來洗衣服?”
河邊有女子連忙去扶那挺著肚腹捶打衣物的翠秀,“韓嫂子,好歹你相公也去了京里,家里怎么還請(qǐng)不起一個(gè)幫忙的?之前你家的那個(gè)丫頭呢?”
“你說小丫啊,”翠秀扶著腰搖頭笑道,“小丫陪著宋小姐去京城找外祖去了。雖然韓燁去了京城,可是畢竟還是給人當(dāng)差,手里哪里有多余的錢?我這邊自己動(dòng)手也就將就了?!?/p>
她甜蜜的抬頭,開了春又入了秋,“也許等到深秋孩兒出生,韓燁就能趕回來看一眼孩兒了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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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掛滿枝頭油菜黃,京城雨滴滴落在窗外,那柔美的清冷的仿佛不染凡塵的姑娘,一把支開窗櫺。
下樓向外走的男人仿佛有心靈感應(yīng)般,回頭溫柔的對(duì)著樓上心愛的女子展顏而笑。
宋依顏雙手撐在窗口,小手圈在唇邊喊,“韓郎,下雨了,接著傘!”
一把張開的紅傘,繡著朵朵白色梅香,在那輕煙小雨中,打著旋兒從二樓飄下。
他一手接住,撐在頭頂,仰頭看去,顏兒笑面如花,沖他揮動(dòng)著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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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紅了……恐怕不中用了?!?/p>
鎮(zhèn)子里的醫(yī)館里,老大夫緊緊皺著眉頭,出口的話讓翠秀如遭雷擊。
“大夫……大夫……”
她蒼白著臉掙扎著從榻上翻下跪倒在地,淚如雨下,“大夫,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這是韓家的第一個(gè)孩子,孩兒的爹還在京城等著他,就算要了我的命去也不要緊,求求你,大夫,救救他……”
“老夫可以盡力,只是,這安胎藥喝來太貴,你……”
大夫嘆息一聲看著她袖口的補(bǔ)丁,“你有那個(gè)銀子花么……?”
“有!我有!”
翠秀咬牙,將下唇咬出了血,她將手腕上的玉鐲拔下放在桌上,“大夫,這是我娘給的嫁妝,家里箱底還有一只,能賣的上價(jià)錢?!?/p>
她不由分說將那鐲子緊緊塞在大夫手里,不讓他退回來,眸中帶血,是一個(gè)母親最最絕望的祈求。
“寶寶,你乖乖的,讓娘親把你生下來好不好?”
她蹲在地上擋住下身,似乎要擋住那不停流淌的鮮血,淚水滂沱在臉上,仿佛就這樣,就能擋住她孩兒的生命,“寶寶,不要離開娘親,爹還在京城等你,他若知道你出事,不知道會(huì)如何傷心……”
“寶寶,你幫幫娘好不好?娘盼了好久,才盼到你……”
“寶寶,娘帶了你七個(gè)月,你已經(jīng)會(huì)動(dòng)會(huì)鬧了,娘一點(diǎn)也不嫌你沈,不嫌你吃得多,娘只想把你平平安安的生下來,好不好?寶寶,好不好?”
那粗布衣衫的女子,頭枕在冰涼的桌角,一下一下緩緩撫摸著高高鼓起的肚子,小聲呢喃,表情如同碎裂一般。
而腹中的小生命,似乎回應(yīng)起她的聲聲呼喚,終于從無聲寂滅中慢慢找回心跳。砰、砰、砰。
脈搏的動(dòng)靜傳來,小小的鼓動(dòng)在她手掌心的皮膚下。
那溫?zé)岬?,低緩的,小小的鼓?dòng),讓她絕望的心仿佛從冷水中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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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韓爺又送薪餉回來了,你看是不是要往旭陽那里寄一些?”
小丫捧著沈甸甸的銀兩擺在宋依顏面前,雖然宋依顏跟著韓燁并沒有名分,但是小丫只認(rèn)準(zhǔn)宋依顏,只叫她夫人。
宋依顏低頭為韓燁縫補(bǔ)衣衫,她房里都是自己動(dòng)手繡出的衣衫和畫作,只有那一摞摞的書是她房里唯一的奢侈品,如此一個(gè)大家千金卻沒有半分嬌矜之氣,讓韓燁對(duì)她的愛重又多了許多。
“不必了,旭陽那里向來也沒什么花用……唉,小丫,你說,我們用這些銀子辦個(gè)粥廠好不好?京郊據(jù)說來了好些逃難的百姓,我們不如捐了銀子賑災(zāi),也好積善積福。”
一雙美眸盈盈如水,宋依顏柔弱的小手按在胸口,“你看,那些百姓餓的餓死的死,多可憐哪!我們就多幫幫他們吧!”
“那我立刻就用夫人的名義去辦粥廠!”小丫使勁兒點(diǎn)頭,連忙福了身子,“夫人真是長得又美又善良,好像白蛇傳里的活菩薩呢!”
“我只愛讀些詩書,能教化精神,別的金呀玉呀可不喜歡,”宋依顏羞紅了柔美的小臉,連忙搖頭,“只有多讀書,肚子里才會(huì)有墨水,否則就算長得再美,也不過是一肚子草包罷了,爹爹在世時(shí)就常常嚴(yán)格教導(dǎo)我的課業(yè)呢!”
“那是,夫人的詩也做得好!”小丫癡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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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秀,你去歇著吧,你看你一額頭的汗,這個(gè)孩子保得不容易,你都快生了,做飯的事情,就讓娘來吧!”
韓老太太心疼的在一旁用手絹擦拭著翠秀額頭上密布的汗珠,看她艱難的舀了一大勺水,仔細(xì)淘著米。
“嗯……”翠秀一手顫抖著扶著肚子,突然一個(gè)呻吟,跪倒在了灶臺(tái)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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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韓燁將尚未滿足的男性從宋依顏下身抽出來,兩人都忍不住呻吟一聲。
“好累呀……”
柔美的女人嬌笑著回眸一笑,韓燁從妝臺(tái)上拿了梳子,一下下幫心愛的女子梳理歡愛中凌亂了的頭發(fā)。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云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照花前后鏡,花面交相映。新貼綺羅襦。雙雙金鷓鴣?!?/p>
他念著,手指碰著她羞澀的桃花面,卻見心愛的女子戚戚然眨落了淚滴。
“韓郎,我只是你的情人么?”
她咬緊了粉嫩紅唇,將自己的發(fā)絲和他的結(jié)在一起,“韓郎,女子的容顏只有短短幾年,你看……這個(gè)時(shí)候的月亮,只有細(xì)細(xì)的一個(gè)彎鉤,搖搖晃晃的掛在樹梢,那么清冷,那么凄涼,情人的一生,就好像這月初的月光,照亮了男子的歡情,卻只有那么一瞬間,注定那么短暫……”
韓燁將她哭泣的身體轉(zhuǎn)過來,抱入懷中,“說什么傻話?你才是我心中的妻,等到我將爹娘接來京城,我定然求他們給你一個(gè)名分。”
“可是,翠秀姐……”
提起原配妻子,韓燁黑眸愧疚的閉了閉,終究輕嘆一聲,“無論如何,你是太守的女兒,千金之軀,怎么能屈居一個(gè)村婦之下?翠秀她,應(yīng)該會(huì)理解的……”
宋依顏終于破涕為笑,柔柔靠近他的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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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疼!
有人將身體剖開,揮刀切開她,撕裂她!
“啊────”
凄厲慘叫回蕩在破敗的小院,翠秀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如鬼,緊緊抓著身下的床單,幾乎將它們挖出洞來!
韓老太太和產(chǎn)婆端出一盆盆血糊糊的熱水,家里所有干凈的布都用完了,韓老太爺急的拄著拐杖在柳樹下,幾乎咳得撕心裂肺。
“好孩子,好孩子……挺住啊……”
外面忽然大雨滂沱,瘋狂擊打著窗櫺,濕冷氣息從門扉貫入,天際似有黑鴉鴉的顏色一點(diǎn)一點(diǎn)如同浸透了藍(lán)色冰姣的墨汁,一點(diǎn)一滴,將春秋盡然,天上地下,竟再也不得一處溫暖。
翠秀將手背塞入嘴里,狠狠咬出了血,那痛楚她竟然已經(jīng)感覺不到,只覺得腹中的孩兒在努力掙動(dòng)著,脫離她。
寶寶……她的寶寶……
“相公……相公……”昏聵中,巨大的痛楚劈頭蓋臉擊碎她的理智,多么希望,這時(shí)候,韓燁能等在屋外,孩兒落地時(shí)的哭聲,會(huì)不會(huì)傳到遙遠(yuǎn)的京都?
寶寶……等你生出來,爹爹就回來看你……
風(fēng)呼啦啦裹著枯葉,在臺(tái)階上刮擦出刺耳的聲響,月亮被烏云遮蔽,暴雨大作,韓老爺子抖著身體站在屋檐下為兒媳婦祈禱。
淚水交雜瘦弱蒼白的臉,那一床嫣紅鋪開的血?dú)猓尨湫阋老∠肫鹦禄槟侨眨话愕募t。
紅是喜慶,她的孩兒,也將帶著一身紅艷,來到世上。
“孩子,孩子,使使勁兒!”
婆婆在一旁焦急的喊叫,卻仿佛隔了一層遙遠(yuǎn)的紗,翠秀只覺得理智漸行漸遠(yuǎn)。
“快,拿把刀來!”
翠秀懵著淚眼咬牙低吼。
產(chǎn)婆驚慌的看著她,卻見那年輕的母親一把攥住她的手臂,目光猙獰,“拿把刀來!刺我的手臂!否則我就會(huì)昏過去!快刺!”
刀鋒刺入肌膚,裂開巨大血口,銳痛沖擊開來昏聵的理智,翠秀發(fā)出一聲長長凄厲的嘶叫!
“哇────”
嬰兒的啼哭,穿破雷霆雨夜,火燭在風(fēng)中搖擺。
“恭喜老太太,是個(gè)千金!”
“孫女好!孫女好!”
韓老太太喜笑顏開,一點(diǎn)也不嫌棄,將那血糊糊的孩子裹好,送入翠秀虛軟的懷抱。
翠秀面帶溫柔微笑,手指只在女兒臉上一劃,就無力的垂下去。
“囡囡,就叫囡囡好不好?”
她氣息虛弱,老太太心疼的替她掖好被角,連連點(diǎn)頭,“好!就叫囡囡,這是我們老韓家的第一個(gè)寶貝丫頭,你看看她,這眉毛、眼睛、嘴巴,多好看!我活了一輩子,還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孩子呢!”
韓老太太喜不自勝,將腰間唯一值錢的金珠子塞進(jìn)產(chǎn)婆的手里,千恩萬謝的送出門去。
門外,夜盡天明,卻依舊冷風(fēng)颯颯。
**********
“韓郎,”
美麗嬌柔的女子在妝臺(tái)前一個(gè)回眸,仿佛照亮了滿室春花,她嘴角帶著幸福的笑,順著韓燁拉扯的動(dòng)作依偎進(jìn)他溫暖的懷抱里。
“韓郎,顏兒有喜了?!彼邼拿蚱鸫?,一邊的小丫則笑顏逐開,連連道喜。
“真的?”韓燁的黑眸被驚喜點(diǎn)亮,趕忙扶著她在大椅上坐下,端過一碗紅棗阿膠粥,“顏兒,你、你真的有孩子了?快來坐好,你可有什么不舒服么?”
他開心的像個(gè)孩子,宋依顏慈愛的撫摸著肚子,羞澀的紅了小臉?!拔液芎?,可是,我好擔(dān)心翠秀姐那里……”
韓燁僵住,卻見宋依顏柔柔依靠過來,玉臂挽過他的頸子,“韓郎,只要我們真心相愛,我想一切事情都能克服的,對(duì)不對(duì)?”
“嗯……”韓燁含笑抓住她的手,“顏兒,你真善解人意。”
“只要韓郎心中只愛顏兒,顏兒愿意什么都不要,就這么跟著韓郎,妾身就是個(gè)薄命的,只是顏兒希望韓郎一定要善待我們的孩兒……”
“傻瓜,”
他在她白膩嬌俏的鼻尖一吻,將她珍寵的抱緊,“你的孩兒是我最心愛的寶貝,我一定愛它逾越性命,怎么會(huì)不善待它呢?何況,我的顏兒生的孩子,一定是世間最美好的孩兒。”
說罷二人滿足的相擁而眠。
只是韓燁夢中,有個(gè)曾經(jīng)春光燦爛的山坡,上面開滿了爛漫的杜鵑。
他捧了滿滿一懷,拉著身后跌跌撞撞的小女孩,她的笑聲那么甜美,銀鈴一樣回蕩在山間。
他在夢中惶恐不安,似乎再也摸不到她的臉。
莫名的寒涼驀地竄上他的脊椎,他繃緊身子,抵抗著那股迅速占領(lǐng)他全身的恐懼。
她好像,在痛楚的呼喚著他,她好像,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然后淡淡的哀傷,一點(diǎn)點(diǎn)、一點(diǎn)點(diǎn)籠上他的眉眼,一點(diǎn)點(diǎn)、一點(diǎn)點(diǎn)沁入他的肌膚。
城墻繪夢,鳶飛過。
舊時(shí)小城香徑,獨(dú)徘徊。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繁花自落,晚香時(shí)候?yàn)跻固洹?/p>
妝樓深,默數(shù)胭脂淚闌干萬里心。
素花間意,青山濕遍,逝雪滿堆山。
有些人,雖然已經(jīng)離去,卻一直都在,有些人,雖然還在,卻再也找不回來。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須誓言。今日種種,似水無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