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個正當名分的地位。
十一 山崩
后來想起那一段時間,何輕還是覺得壓抑,而且不愿回憶。
母親的日日懇求,林秉川時不時的電話,還有何教授越來越糟糕的身體指數(shù)。
何教授還是跟以前一樣,愛講大道理,專門逮著何輕講,五花八門,什么都有。
要不是看他病情一天天嚴重,誰都不覺得何教授有什么不對勁。
何輕老老實實聽著,是真的認真聽,雖然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畢竟何教授那些老派的思想,不是一般人能認同的。
何教授見她乖乖的樣子,心里嘆氣,那一個月說了好多好多——仿佛像是要把這輩子所有的話都說完一樣。
有時候連她母親都聽不下去了,勸他多休息休息,卻被何教授趕出了病房。
成帆有時候晃悠來,他雖然相貌不錯,但是何教授非常不待見他,有時候脾氣上來抓著他也一頓教育——
成帆也不在意,還笑著點點頭:“對,何教授說得對。”
何教授對他的態(tài)度還是很滿意的,漸漸的看見他瞎晃悠,和何輕說話聊天,也不再介意了。
成帆還以為這老頭相上自己了,結果有一天何教授突然問他:“成醫(yī)生啊,你家里還有沒有沒結婚的兄弟什么的?”
正在削水果的何輕差點削了自己的手指,白了眼自家父親:“你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何教授不搭理她,殷切的盯著成帆。
成帆慢吞吞道:“還有個哥哥,不過比我大不少……”
“人怎么樣?穩(wěn)重嗎?”何教授眼睛亮了。
成帆一想起自家大哥,心說那可他媽是太穩(wěn)重了,穩(wěn)重的跟秤砣一樣,但還是道:“人還行,但是離過婚了……”
何教授大失所望,不過想想也是,成帆都快三十了,他哥哥肯定也結婚了,嘆了口氣就沒說話了。
成帆對著小老頭印象不壞,故意問道:“怎么不問問我啊,我這么個適婚大帥哥,您都看不上?”
何教授不屑一顧:“得了吧你,何輕又不喜歡你……”
成帆驚奇道:“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歡我,你看她天天跟我聊的多開心吶!”
何教授接過削好的蘋果,一點都不信:“你看你天天來,她給你削過一個蘋果沒?這丫頭我還不知道,要喜歡你不知道多殷勤……”
成帆默了默,發(fā)現(xiàn)何輕真的除了跟他說話,從來沒示好過——都沒找他要個微信什么的!
帥氣迷人的成醫(yī)生磨了磨牙,看著一臉無辜的何輕,覺得這傻姑娘也不會怎么討好男人,還沒開口反駁,就聽見何教授邊吃蘋果邊道:
“而且我瞧著你也不像喜歡她的樣子,你說你大好年紀不忙著事業(yè),天天吊兒郎當?shù)南裨拞???/p>
成帆哈哈大笑:“搞事業(yè)哪有看漂亮姑娘開心?”
何教授翻了個白眼,嫌棄道:“我看你也不像喜歡漂亮姑娘的樣子……”
成帆被噎住了。
何輕在一邊悶笑。
因為他還真的不喜歡漂亮姑娘,他喜歡漂亮男人。
成帆的存在,讓何輕快要窒息的生活,多了一絲樂趣。
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從心底深深的感謝他。
然而最終的抉擇還是到了,那天傍晚,夕陽非常鮮艷,何教授還說要拍下來——
林秉川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接通后,第一句話就是:
“何輕,我們拿到合適的供體了。”
是一個來自死刑犯的心臟,何輕不知道他怎么在全國那么多所監(jiān)獄里找到了這么一個時間合適的,身體條件也過關,還讓對方簽了遺體捐贈協(xié)議,甚至他打來電話的時候,那個死刑犯還活著。
“什么時候手術都可以,讓醫(yī)生選一個日子。”林秉川的聲音不緊不慢,像是篤定她一定會答應一樣。
何輕的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住一樣,她看了看病房里神色灰敗的何教授,還有坐在一旁的母親,還有這些日子腦海中的無數(shù)個設想。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很輕很輕的說道:“好?!?/p>
掛了電話后,何輕一個人在外面坐了很久,沒有人打擾她。
最后還是母親出來,看著捂著臉坐在那里的女兒,走過去問道:“是不是有配型了?”
何輕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父親還是什么都不知道,母親……等的不正是這個嗎?
手術方案確定后,成帆把責任書拿給何輕,語氣很嚴肅:“你想好了嗎?”
何輕沒有說話,直接簽了字。
何教授知道后,什么都沒說,看起來也不像多么開心一樣。
那個時候何輕沒想太多,以為他是擔心手術失敗,還安慰了他幾句。
何教授后來幾天都很安靜,也不再和何輕說什么,那幾天病房人很多,來了好幾名專家,甚至連院長也來了。
何輕心知這是林秉川安排好的,不過二院的院長,居然和何教授是同學——
雖然兩人看起來好像早就知道一樣,也沒說幾句話,據(jù)何輕觀察,何教授十有八九和這個院長關系不太好。
后來還是何教授自己說的:“他們院長,以前跟我關系不錯,我們一起做了很多研究,可惜后來我要搞學術,他要名利……兩個人就這么鬧翻了?!?/p>
何輕笑了笑,隨口道:“那你當時肯定氣死了……”
“是啊,”何教授有些感懷,嘆氣道:“現(xiàn)在人家早混上院長了,事業(yè)有成,我還是個小教授,也沒研究出來什么……當初他罵我清高,現(xiàn)在看來是有幾分道理?!?/p>
這還真是奇跡,何教授居然能意識到自己的毛病——少有。
何輕心里笑,卻發(fā)現(xiàn)何教授一直盯著自己看,抬頭看著父親:“怎么了?”
卻聽到何教授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后聲音很輕的說了句話:“你要是個男孩子就好了?!?/p>
何輕的笑容一僵,這是他們父女的矛盾之一,只不過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了。
但是何輕沒有在意,拍了拍何教授的胳膊,沒好氣道:“行啦,什么時候了還重男輕女!你看你生病,還不是我這個女兒給你治病花錢找人,知足吧您!”
何教授也笑了,搖了搖頭。
何輕無奈,何教授這老古板思想,以后還得好好治治。
卻聽到父親說道:“你要是個兒子,我也不怕死不死活不活了,總歸你自己也養(yǎng)活的了自己?!?/p>
何輕眉毛一跳,瞪了他一眼:“我早就能養(yǎng)活自己了!”
“是是是!你厲害!”何教授眼睛都紅了,臉上多了幾分慘然,緊緊握著何輕的手道:“你要是個兒子,我管你欠人家多大的恩情——”
“我是你老子,兒子救老子天經(jīng)地義,你就是以后給人做牛做馬都是應該的——”
何輕怔怔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他的臉上掛了兩行清淚,面容消瘦,病痛折磨下老了仿佛十多歲,卻死死的掐著何輕的手腕,一字一句道:“可你是個女兒!我就是再混賬,也做不是賣女兒求生的畜生事……我知道手術是誰安排的……林慶之早就和我說了——”
林慶之就是醫(yī)院的院長。
“他說我找了個好女婿!什么東西!有妻有家,也配做我女婿?我何興文就是死……也不受這種恩情!”
“你給我聽著,我要是死在手術臺,那你什么都不能答應!我養(yǎng)你二十多年,不是為了讓你給別人——當個妾!”
何教授咳嗽了幾聲,重重的喘息著,渾濁的眼睛盯著何輕,逼迫她做出選擇:“你在老子墳頭,也要給我立個誓!”
大滴大滴的眼淚落了下來,手腕上的力氣漸漸松下來,何教授的目光如同刀鋒一樣,扎在她身上。
何輕使勁的點頭:“我答應你,爸爸你不要想太多,你要好好的……”
何教授卻沒有回答,他看著哭的不能自已的女兒,心里痛的要命:
“你小的時候,總是和我吵架,我其實一直覺得對不起你,別的小姑娘什么都有,你卻連個家都沒有……你媽人不壞,只是性子太軟,大事上你不能聽她的,我知道她一直逼你……”
“球球,你以后要開開心心的,你小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把你教成了這樣,只要大事不犯糊涂,有些事情得過且過就行了……”
何輕眼里全是淚,淚眼朦朧間看見何教授笑了下,語氣有一點欣慰:“我覺得你做得到,你跟我一樣,愛較真……還好,這點沒隨你媽。”
垃圾作者有話說:這是什么爛開頭啊啊啊啊啊啊……
男主還沒搗鼓出來,而且我說這是甜文你們信嗎?
痛哭。
十章不開車沒什么,十章男主還不出場……作者就是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