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何教授在英國做的手術(shù)是醫(yī)學奇跡的話,那么后來病情的復發(fā),就是醫(yī)學災難。
羅斯拉夫醫(yī)生搖了搖頭:“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這種并發(fā)癥——您的父親年紀大了,從這次復查結(jié)果可以看出,他的身體情況非常糟糕,就算交給我們,也無力挽回……”
何輕怔怔的站在那里,母親電話里也說得很清楚,國內(nèi)的醫(yī)生看了之前的病例,以及復查結(jié)果,說這是最壞的情況。
“沒有時間了,何輕,趕緊回來吧?!蹦赣H已經(jīng)回了國,何教授病重后,讓人先通知了她的母親,如果不是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他甚至不打算通知何輕。
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悲痛,何輕回了國。
何教授被送去S市第二人民醫(yī)院,這是全國最好的心臟方面的醫(yī)院,但是主治醫(yī)師卻說——“情況很不容樂觀”。
或許能夠嘗試的是心臟移植,但是專家也說了,成功率不高,而且極難配型。
負責檢查的醫(yī)生很年輕,私底下偷偷跟何輕說:“我們還沒有告訴你父親,只跟你母親說了,她說讓你做決定,要不要告訴你父親?!?/p>
他看見何輕眼睛發(fā)紅,趕緊抽了張紙遞給她:“別哭啊……”
何輕擦了擦眼淚,成帆心里嘆氣,這個病例連他們科室主任都說稀奇,從業(yè)三十年都沒見過,甚至把病例發(fā)到他的同學那里——可惜沒有什么有用的回復。
“謝謝你啊成醫(yī)生?!彼匆娺@個女孩低聲道。
然后進了病房,看樣子是做出決定了。
成帆摸了摸下巴,心里卻在想這個姑娘有點好看。
可惜他已經(jīng)從良了,只是光看看,順便關(guān)心一下這姑娘父親的病情。
成帆雖然負責不少事情,但是算得上是個閑人,沒事就往何教授病房轉(zhuǎn)轉(zhuǎn)。
其實他就是來看漂亮姑娘的,順便感嘆幾句世事無常,本以為就是個普通的美滿家庭,被突如其來的大病弄得天人相隔。
好吧,他真的沒什么同情心。
可能是在醫(yī)院呆久了,生老病死看淡了。
話說回來,引起成帆興趣的是,這個姑娘有點不簡單。
那天他無所事事,溜達到病房,結(jié)果撞見何輕跟一個男人拉拉扯扯。
哦豁——
吊兒郎當?shù)某舍t(yī)生立馬停住,假裝查房,進了隔壁病房,偷聽——
為什么偷聽,因為他認出來那個男人。
混跡S市半年多,成帆對這里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是有點熟的,比如外面這個低調(diào)的男人,S市林公子——年少有為,事業(yè)有成,而且成婚不到一年。
愛聽八卦的成帆豎起了耳朵:
“何教授的病情拖不下去的,我問過醫(yī)生,做移植,還有機會。”
然后是何輕的聲音:“跟你無關(guān),林先生,這是我的家事?!?/p>
林秉川看著眼前的女孩兒,她一點沒變,但他卻感覺自己老了好幾歲——
看見她這樣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林秉川語氣冷了三分:“何輕,我是為你父親好,心臟供體極少,我都不能百分百把握找到合適的,你不妨先答應下來……”
答應?何輕心里苦笑,答應下來,那就是一個人情。
她是真的沒想到,過了這么長時間,林秉川居然還不肯放過她,她回來還沒幾天,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林秉川走后,何輕站了一會兒,然后敲了敲玻璃窗戶:
“成醫(yī)生?!?/p>
成帆從里面走出來,摸了摸鼻子,他其實是個大帥哥,但是這樣八卦何輕也是無語,沒好氣道:“聽夠了嗎?”
這幾天相處下來,她跟成帆也算熟悉了,知道他的溫柔,被他聽到這些也不生氣。
成帆有點不好意思,望了望走廊,小聲道:“你還跟他有一腿???”
何輕瞪了他一眼,有氣無力道:“我現(xiàn)在急著我父親的事,沒工夫跟你八婆……”
成帆聽了還笑,安慰道:“急有什么用,主任說了才有用……哎,我跟你說,剛剛那位可不是什么好東西,他都結(jié)婚了!”
說他八婆,他還來勁了——
何輕嘆了口氣:“行了行了,我知道……我跟他早分手了,結(jié)不結(jié)婚關(guān)我什么事!”
成帆笑的不懷好意:“可是人家想讓你當小老婆呢~”
這話一出,何輕整個臉都綠了,成帆趕緊閉嘴。
空氣尷尬了一瞬,過了好一會兒,何輕才道:“心臟配型,很困難嗎?”
成帆咳了聲,接過話題:“概率極低,而且你爸恐怕等不了太久……”
何輕蔫了下來,應了聲:“好吧。”
成帆想了想,又道:“林秉川如果能搞到配型,除非運氣逆天——真有這個運氣,你做他小老婆也不虧……”
何輕冷冷的盯著他,成帆摸了摸鼻子,壓低了聲音:“剩下的,就是特殊手段……就看他本事了,不過林秉川為人低調(diào),應當不會太出格?!?/p>
他說的有些含混,但是何輕也懂了他的意思,嘆了口氣:“看運氣吧……醫(yī)院這邊能找到配型嗎,錢不是問題。”
成帆搖了搖頭:“很難?!?/p>
何教授得知自己的病情,愣了一下,然后嘆了口氣。
他嘴上說著沒什么,但是那天下午,每說一句話。
母親和她說:“你父親……唉,何輕你想想辦法,能做移植就做移植,你看看能不能找找關(guān)系——”
何輕應了下來:“我已經(jīng)給裴歡打過電話了,裴家說會幫忙找找……”
母親拉著她的手,點了點頭:“錢不用擔心,我手里還有些積蓄,親戚那里我去借點,應該能湊齊……"
只是合適的供體,太難找了。
“何輕,”母親盯著她的臉龐,有些猶豫:“上次來找你那個男人,能不能找他幫忙……”
何輕猛地扭頭,打斷了她的話:“我和人家不熟?!?/p>
母親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多一點希望也是好的啊,你去問問,興許——”
何輕推開了她的手,喉嚨有些干澀:“你知道什么?”
“那個主任,上次提了一句,說他是院長親戚,家里很……”母親低聲道。
何輕有些失望:“所以呢?人家有權(quán)有勢,什么也不缺,婚姻美滿,憑什么幫我?”
見她真的不高興了,母親趕緊道:“我這不是聽說他是你前男友嗎,你們好歹有點感情?”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何輕笑了聲:“那人家要你女兒做小三,才肯救你前夫,你也愿意?”
母親臉色瞬間煞白,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何輕閉了閉眼,她從來不跟母親說這樣的重話,哪怕被她丟給何教授,十幾歲的時候天天跟何教授吵架,她也沒恨過這個女人。
她從小就目睹了母親的軟弱,婚姻的悲哀,所以看到母親毅然離婚,她心里還是為母親高興的——
她終于為自己活了一次。
二十歲嫁給何教授,相夫教子,一心一意做家庭主婦,最后眼睜睜看著何教授和別的女人親密相處,何教授說那是“文友”,何輕一點也不信。
她見過他們一起吃飯,從小到大,何輕從來沒見過父親那樣溫柔的神色。
所以母親離婚后,何輕從來不說自己跟何教授的矛盾,日子過的再擰巴也不跟母親說聲不好,就是怕她心軟。
可是現(xiàn)在呢?
母親人離開了家,心卻依然被困在過去的家庭,拼命賺錢給女兒攢嫁妝,三五不時關(guān)心一下何教授,這樣詭異的家庭相處方式,何輕厭惡至極。
何教授病了,他那些過去的“文友”,沒有一個來看他,其實早就沒了什么紅顏知己,但是何教授固執(zhí)的過著一個人的生活。
何輕站了起來,準備出去買點水果。
卻看見母親眼底的淚水。
母親看著她,語氣盡是哀求:“何輕,那是你父親,他才五十啊……”
何輕站了一會兒,轉(zhuǎn)身就走了。
她眼睛也紅了:那我呢,我也才二十幾歲?。?/p>
她再恨何教授,也不會不救他,更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去死。
但是她就得要答應林秉川嗎,做一個一輩子見不得光的情人?
她想起剛到倫敦的時候,林秉川不遠萬里追來,看見他的那一瞬,她是動搖了的。
但是林秉川卻道:“何輕,跟我在一起,我不會辜負你……周念慈和我只是聯(lián)姻,我和她以后互不干涉,你要什么我都能給你——”
金錢,名利,權(quán)勢……他什么都能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