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應(yīng)該是酒肆貯藏酒的地方,空間不大,角落和架子上擺滿了酒壇。有些還帶著紅封,有些則是空的,空氣中有非常濃烈的酒味。
虞北玄笑了笑,她現(xiàn)在對他真是避之唯恐不及了,全心全意要做李家媳婦。虞北玄是胡人,從來不把漢人那一套放在眼里。他現(xiàn)在騎虎難下,不得不娶長平。可木嘉柔是他的女人,不管她嫁人了,還是變成寡婦,將來他定會奪回手中。李曄那個病秧子,不足為懼。
他坐在地上,問道:“你要偷聽什么?不妨直接問我。”
嘉柔想想也是,就直接問他:“曾應(yīng)賢身邊那個人是誰?”
她居然還知道曾應(yīng)賢的名字?!澳銌査鍪裁??”虞北玄看到她皺眉,又補(bǔ)充道,“我今日也是第一次見到,不過聽他口音,應(yīng)該是你們南詔的人。”他自小就在南來北往的商旅中長大,對各地的口音十分熟悉。
南詔的人!曾應(yīng)賢居然跟南詔的人有往來……嘉柔在屋中來回走了兩步,腦海中電光火石,終于想起那人在阿伯家見過的!她當(dāng)時跟二娘玩捉迷藏,無意間闖入阿伯的書房,看見阿伯在跟那人說話,然后馬上叫他退下去了。
“那人右眼上方是不是有塊青色胎記?”因?yàn)檫@塊胎記,所以她對這個人有印象,覺得他很重要。
虞北玄剛才也看到了,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見過他?既然知道,為何還問我?”
嘉柔沒有回答。她現(xiàn)在有一種設(shè)想,這種設(shè)想足以顛覆她有生以來的認(rèn)知。阿伯私下跟曾應(yīng)賢有往來,恐怕這件事連阿耶都不知道。
她舉步要走,又回頭盯著虞北玄:“曾應(yīng)賢的事,你沒有牽扯其中吧?”若他是曾應(yīng)賢的人,不該幫她才對。
虞北玄起身站起來,整個人如山一樣壓在她面前:“我不知道曾應(yīng)賢在做什么,自然不會與他同流合污。你先在這兒呆著,別亂動,我一會兒叫常山來帶你離開。”說完,隨手挑了一壺酒,也不等嘉柔回答,就徑自開門出去了。
他回到席位上,親自為曾應(yīng)賢滿上:“抱歉,久等了。剛才上的酒不好,我又親自去挑了一壺。這酒年份剛好,喝起來也夠勁?!?/p>
“素聞使君酒量驚人,看來對酒也頗有研究。今日我便好好見識一下?!痹鴳?yīng)賢笑道,與他碰杯。
嘉柔獨(dú)坐在原地,還在想今日的事情。也不知道虞北玄說的是真是假,她現(xiàn)在沒辦法信任他,他就算做了什么,難道還會自己承認(rèn)?讓她更加難以接受的是,阿伯可能背叛了他們。
以前發(fā)生了任何事情,阿伯都是堅定地站在阿耶身邊,大小事情,阿耶也都會跟他商量。他還是個非常和藹可親的長輩,對幾個小輩都很好,幾乎沒有任何破綻。這樣一個人,卻暗中跟朝中的勢力來往。競舟大會上的事,難道是他所為?
嘉柔到現(xiàn)在都不敢相信,只覺得四肢冰涼。人生有很多事情,真的要重頭來過,才能知道到底錯過了什么。
常山很快就來了,帶了一個兜帽罩住嘉柔,要她扮做護(hù)衛(wèi),跟著他下樓,又親自送她到布莊旁邊。他對嘉柔叮囑道:“郡主以后不要再冒險做這樣的事。那些人比您想象中的可怕,這次幸好使君出手,否則就難說了?!?/p>
常山這番話似曾相識,好像在南詔她也說過,笑著謝了常山。無論虞北玄如何,常山還是跟上輩子一樣溫厚老實(shí),忠心耿耿。嘉柔當(dāng)時只迫切想要知道那個人的身份,也沒有多想,現(xiàn)下覺得自己的確莽撞了,畢竟曾應(yīng)賢的底細(xì)她不知道,有多危險也不知道。潛意識里覺得虞北玄也在,便有恃無恐了。
因?yàn)樯陷呑訜o論她跟長平鬧得有多厲害,總有他在默默善后。
她再次感慨,人的習(xí)慣真的是很可怕的東西。
辭別常山,嘉柔擦干凈臉,鎮(zhèn)定地上了樓。順娘已經(jīng)回來了,正在隔間里等她:“郡主,你到哪里去了?我還讓隨從四處找你?!?/p>
“隔壁有人在走雙陸,一時興起過去看了看。我挑好了,我們回去吧?!奔稳犭S手拿了一匹布,下樓付錢。她面上鎮(zhèn)定,卻心急如焚,想著一定要盡快通知阿耶。
順娘默默地跟著她。她去過那個地方了,沒有人在,只留了張字條,也不知道能否發(fā)揮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