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八章
陽苴咩城,連日來的大雨剛收,夜幕中掛著一輪孤月。木景清走到木誠節(jié)的書房里,看到阿耶獨自站在窗前出神,表情凝重,不由地放輕了聲音:“阿耶,那三家同意收兵和解。阿伯問您,最先生事的高家和刀家,要怎么處置?”
木誠節(jié)沒有回答。他手中拿著兩封信,一封是離開長安的時候,廣陵王給的。他原以為里面會是兵符或者令牌之類的,沒想到只是幾段文書。那些關(guān)于國史和律法的記載他十分清楚,可所記之事卻觸目驚心。他原先還不肯相信,覺得廣陵王是否另有所圖。
直到第二封信半月之前從長安寄來,信是阿念親筆寫的,雖然字跡潦草,信上的內(nèi)容卻與廣陵王所述的不謀而合。他這才知道,多年以來,自己最信任的兄弟,竟然包藏禍心。他很想去當面對質(zhì),但木誠孝密謀多年,沒有證據(jù),想必不會輕易招認的。
他其實很想知道,這是木誠孝一個人的主意,亦或是整個木家的主意。阿嫂和幾個孩子是否知情。但阿念在信中再三交代,讓他別輕舉妄動,他現(xiàn)在只能忍。
“阿耶?”木景清又叫了一句。
“沒什么,我們?nèi)デ疤冒伞!蹦菊\節(jié)收拾心情,暫且將這些事壓下。
崔氏一行人回到南詔的時候,內(nèi)亂已平,也有了處置的結(jié)果。跟嘉柔所知的前世大體相同,刀氏和高氏被收了兵權(quán),圈禁在家中,由另外兩家輪流派兵看守。
崔氏在路上一直有跟木誠節(jié)互通信件,也把信的內(nèi)容都給嘉柔看。那日嘉柔匆匆回府,避開順娘,將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訴崔氏。崔氏覺得事關(guān)重大,自然是坐不住了,立刻命府里上下收拾東西,舉家趕了回來。
路上花了一個多月的光景,不知不覺已經(jīng)入秋了。
回到家中,崔氏立刻去找木誠節(jié)商量,兩個人整整談了一夜。他們夫妻之間的關(guān)系雖然冷淡,但遇到大事,還是可以共同進退的。木誠節(jié)將內(nèi)宅的事都交給崔氏處置,這種時候,他不想為柳氏分心。
柳氏還被蒙在鼓里,跟順娘打聽她此行去長安到底如何。順娘委屈地把事情說了一遍:“我自然不甘心,按照阿娘給我的錦囊找去,那里卻根本沒有人住,我留了張字條。之后母親急著回來,我就沒去過那里了。”
柳氏想,那地方是城隍廟里的人告訴她的,按理來說不應(yīng)該沒人才對??赡俏皇莻€位高權(quán)重的人,想必有好幾個住處,那只是其中之一,順娘沒有遇到也是正常的。再者就算他見到了順娘,知道所求是這樣的事,想必也不會出手相助的。
柳氏便安慰順娘:“那崔家郎君的身份與你確實不配,再耐心找就是了。你也是的,為何眼光要那么高?既然王妃給了你冊子,你從里面挑個好的就是了?!?/p>
柳氏跟順娘想的不大一樣。順娘要挑自己喜歡的,做妾也沒關(guān)系。柳氏卻覺得人差一點不打緊,重要的是要做正妻。母女倆正在說話,阿常帶了人過來,對柳氏說道:“柳娘子,王妃請您過去一趟?!?/p>
柳氏覺得不對,以往請她過去,都是叫個普通的婢女過來,哪里需要阿常出馬。何況她身后還跟著幾個健碩的仆婦,像要拉著她去興師問罪的模樣。
柳氏本就心虛,故作鎮(zhèn)定地問道:“不知王妃喚我何事?”
“柳娘子去了就知道?!卑⒊?cè)身做了個請的動作,順娘也覺察出不對勁,挽著柳氏的手臂說道:“我跟姨娘一起過去。”
阿常卻伸手擋住了她,面無表情地說:“三娘子就在房中呆著,王妃只叫了柳娘子過去?!?/p>
順娘不明所以,柳氏心里卻警覺起來,莫非她做的事被崔氏發(fā)現(xiàn)了?可按理來說不應(yīng)該,那位明明都處置妥當了,連大王都瞞了過去,崔氏能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
她惴惴不安地跟著阿常到了崔氏的堂屋,阿常將人帶到之后,就退出去了。堂屋上除了她,就只剩下崔氏和嘉柔兩個人。她行了禮,問道:“不知王妃召賤妾前來,有何要事?”
“昭昭,你來說吧?!贝奘峡聪蚣稳?。
嘉柔便站了起來,走到柳氏的面前,慢慢說道:“柳姨娘當年本是官家娘子,因為延光大長公主一案,家族獲罪,沒入奴籍。后來,你變成嶺南節(jié)度使曾應(yīng)賢的家妓,又被曾應(yīng)賢送給了阿耶,我沒說錯吧?”
柳氏點了點頭。
嘉柔繼續(xù)說道:“這十幾年,你安分地呆在別宅,也沒有存非分之想??稍鴳?yīng)賢忽然托人找到了你。他說有辦法讓你進云南王府,過錦衣玉食的生活,條件是你以后得做他的眼線,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