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的脖子伏低下去,吞咽時喉嚨滾動,唇若朱,沾了鮮濃的湯汁,混著男人的津液,一起被她吐出舌尖舔進唇中。
蕓娣吃得汗意淋漓,男人正不冷不淡看她,臉黑,脖子黑,哪哪都黑,鼻尖輕嗤,接著轉開了眼。
他這聲冷嗤不輕不重,沒有壓著,正好讓蕓娣聽了去,一時沒了胃口,捏著筷子慢慢下去,小腹也開始墜起來,許是一連吃了兩碗的緣故,她問了茅廁在哪處,急忙忙跑去。
桓猊抱臂等上一刻鐘,也未見人回來,揚了揚眉稍,心中了然,此人不可靠,接下來的差事也不能交由她去辦。
雖是意料之中,總見不得人背叛,桓猊眼里正掠過一絲殺意,倏地見走廊進來跑過來一人,正是蕓娣。
蕓娣小跑過來,就聽男人冷冷道:“怎么這么久?”
蕓娣紅了下臉,目光閃爍,“腹泄之事,怎是我好控制?!?/p>
桓猊輕嗤一聲,“真的?”話罷壓眉俯身極認真地打量她。
一下子極近的距離,蕓娣不知怎么就慌了神,下一瞬,就見面前豐姿奕奕的郎君眉峰輕一挑,“撒謊。”
“郎君若是不信,將我殺了,殺我,便不再聽到我的謊話?!笔|娣也不由惱起來,瞪他一眼,眼波如煙霞流動,桓猊不由得一愣,接著,鼻尖微皺,似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不是他身上的。
小道士身后一片玄色衣袂,沾著一塊暈開的血團。
廊外種一大片桃花樹,花影參差落落,花香算不得濃烈,衣袍上似也浮起來了這股香氣,混著血腥,絲絲縷縷地嗅進了心眼兒上去。
心里有只大手拂落這些花香,桓猊一哂,“殺你做什么。辦完差事,你才能死了。”
蕓娣鼓起腮幫子,似要哭出來,又聽面前的男人惡生生的,嗓音叫人膽寒,“哭一個試試。信不信,你這雙眼睛,遲早叫我剜了去?!?/p>
這話剛落,蕓娣倏地見男人探來長指,仿佛真挖她雙眼,連忙緊閉上眼,不敢看他,最后男人只在她眉心摳了一下,她慢慢睜開眼,正見男人指甲泛烏,眉心微擰,不掩厭惡,將她松開了,吩咐道:“午時四刻去驛館,告訴他們,就說我在小柳記湯面館?!?/p>
蕓娣滿眼疑惑,“告訴誰?”
這話卻惹來桓猊一笑,目中卻帶起冷意,“我是何人,難道你和你阿兄不知?”
先不提趕在桓大都督閉門不見客的當口,一個男人莫名身負箭傷倒在山谷,又藏匿在妓館躲人,是什么見不得的身份。
這對兄妹救他一次純屬意外,第二次救他仍悉心照料,身處三教九流之地,哪是什么善人,心思活絡些,猜到他身份并非難事。
蕓娣卻不想一下子叫桓猊看破,忘了要害怕,一時間無言以對。
桓猊卻并未多加深究,交給她一件信物,之后打發(fā)她去驛館,而他自己不知去向。
蕓娣看著他背影離去,不由皺眉摸了摸眉心,疑心臉上的黑炭叫他察覺,卻撫著眉心,并無坑洼之處,暫且放心下來。
桓猊約在湯面館這種小地方,顯然適合單獨見面,但他先約了一個親兵,之后又把驛館全部的親兵叫過來,既不像要單獨見面,又不像一起接見,蹊蹺得很。
蕓娣心中疑惑,卻不欲多想平白惹來禍事,午時四刻,她進驛館如約拿出信物,說出小柳記湯面館。
“有勞小娘子?!币粋€叫衛(wèi)典丹的年輕親兵差人領她去后院。
蕓娣待在屋中,往窗外瞧,驛館的親兵分成兩批人,一批人駐守驛站,以防危變,另一批趕到小柳記,正準備出門。
這些人當中,蕓娣并未見到上午算卦的那人,想來早已出門。
一名婢女走進來,手里捧著一套衣服,還有月事帶,“女郎衣面有污,可換下來。”
蕓娣扭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身后多一塊血團,指腹揉了揉,搓不掉,不知什么時候沾上的血腥。
婢女叫月娘,看在眼里,了然笑道:“女郎莫擔心,奴教你怎么用。”
蕓娣不是全然不懂,一下子領會她笑中含義,臉騰地紅了起來。
她這是來初潮了。
難怪小腹一直墜墜地疼。
月娘退了下去,蕓娣在換衣服,忽然手一頓,知道剛才桓猊為何會放開她,應當是瞧見了衣袍上的血跡。
他那樣高高在上的人物,想來是有潔癖,不愿沾她才罷手。
心里頭慢慢泛出了點酸澀。
蕓娣仍記得救時他時的模樣,當時她想,兇是兇了點,可那樣俊俏的郎君,兇點沒關系,救了他兩次,她不圖什么,唯獨怕他看輕自己,因為她一直自卑的原就是自己這樣不堪的身份。
蕓娣摸了摸衣角,卻又低眉笑起來,世間唯有阿兄不嫌棄她,他們本就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阿兄說過,她是他眼里的星星。她犯不著自賤。
又轉念一想——
還好。
還好沒讓他發(fā)現(xiàn)阿兄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