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一禮煙癮不重,但煙齡不短。
學校里不少人都見過她在老教學樓抽煙的模樣,然而除了兩個當事人以外沒人知道,重一禮第一次抽煙是跟周譽執(zhí)學的。
雖然提起來十分不堪,但重一禮至少是在父母虛構出來的象牙塔中“幸?!鄙钸^十多年的——而鄰居那個與她同齡的男孩卻像是從小便懂愁滋味,自她有印象以來就一直郁郁寡歡、不茍言笑。
無雨的夜里,他經(jīng)常會從屋里搬出椅子,坐在露臺上搭著欄桿跟月光一起消磨時間。偶爾會抽上幾根煙,但大多時候不會。
重岸死的那年,重一禮剛滿十二歲,是個已經(jīng)懂得許多人情世故,卻仍懵懵懂懂的年紀。
葬禮結束后的第二天,鄭玲明目張膽地帶著鄭熙住進重家。在那個所謂的“妹妹”面前,重一禮總是裝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但無人知曉的是,那時面上堅強的重一禮每天晚上都會躲在房間露臺上偷偷抹眼淚。
不想待在滯悶的房間,可出來之后又怕吵到另一邊的人,重一禮哭的時候有努力不發(fā)出聲音,只是抽噎哽音是怎么都憋不住的。
周譽執(zhí)大概是嫌她煩,意有所指地踢了把欄桿,在嗡嗡的震鳴聲中扭頭警告了她一記。
少年冷冽的眼風刮到身上,又給重一禮幼小的心靈增添了一筆傷感,這下是徹底壓不住聲腔的震動,抽噎聲在夜色里更清亮了。
周譽執(zhí)對著空氣暗罵了一句臟話,煩躁地在夜色里打起一支煙。
煙燃到底部的時候,隔壁的哭聲也停了。
周譽執(zhí)拖著椅子回房,走到半路時余光瞥見那邊有道人影正站在側邊的欄桿旁眼巴巴地望著他。
他的腳步停了。
“……煙。”
鄰居家的女孩遠遠地指著他方才裝進煙盒的褲兜,故作鎮(zhèn)定的聲音還帶著濃厚哭腔:“我也想抽?!?
煙盒和打火機遠渡重洋,被人扔進重家四樓的露臺里。
周譽執(zhí)沒說話,卻在看到重一禮被吸入的第一口煙嗆哭時頑劣地笑出了聲。
……
尼古丁的氣味流進喉道時,周譽執(zhí)話音正落。
白茫煙霧從半闔的唇縫里繚繞而出,悄然模糊了兩人相交的視線。
周堯的名字恍如隔世一般被滯頓的大腦重新理解。
難過嗎?
重一禮下意識想要否認,可是太急著張開唇冷不丁便被注進口鼻的空氣嗆到喉管,嘴里的煙掉到地上,重一禮掐住咽部,眼淚都快咳出來。
等到喉嚨里的癢意終于消停,手里的煙盒和打火機卻已經(jīng)被人收走,周譽執(zhí)踩住地上亮著火星的煙,站在她身前問:“還抽嗎?”
極有壓迫感的叁個字。
周譽執(zhí)齒間咬著上揚的尾音,面無表情看著重一禮說話的姿態(tài)就像是長輩看到孩子做了錯事后教訓她下次還敢不敢一樣。
重一禮第一次嘗試抽煙的時候,周譽執(zhí)沒有阻止,后來又親眼見證她的墮落,幸災樂禍地看她點煙的姿態(tài)從生疏鍛煉到嫻熟。如今兩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了,反而真像她親哥似的管那么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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