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得了舒芙的回函,占搖光整個(gè)人都似憑空亮堂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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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里無論誰尋他,總能多得幾分好顏色,只是偶爾閑下來時(shí),卻總還有件事一直叫他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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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從長(zhǎng)安的其他音信中得知舒芙離府另居的事,為她高興之余,更加疑惑起舒侍郎到底是如何回復(fù)她那封求助的家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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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漠不關(guān)心,還是干脆就拒了她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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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無論是哪一種,對(duì)舒芙來說都不算個(gè)好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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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自己為自己擇了第三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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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如何,他總要為她探究明白其中緣故,好叫她心中有個(gè)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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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搖光獨(dú)自琢磨了半天,最終選了個(gè)并不十分君子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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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侍郎此刻就住在他們寨子里,他干脆直接潛入舒侍郎的住處翻找一通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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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找,真叫他尋到點(diǎn)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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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榮光政務(wù)瑣繁,即便占玉衡最起初給他安排的就是個(gè)平闊寬大的案幾,如今也稱得上個(gè)“堆案盈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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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搖光挑了個(gè)舒榮光不在的夜間,悄默聲地尋了過來,把窗留了個(gè)小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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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著透窗而來的雪亮月光,他站在案前,一片片公文書信篩過去,最后終于在累牘之下發(fā)現(xiàn)一張漆印未拆的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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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恍然大悟,心中滋味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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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的根源居然在于,舒榮光根本還沒打開過舒芙的家書。更多免費(fèi)好文盡在:2hh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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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是在一處屋檐頂角找到舒榮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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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的月亮有些稀淡,小小白白一個(gè)缺鉤,星子卻又濃又亮,密密匝匝織在陰黑的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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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草野間蟲蛩音繁如雨落,中年儒士一身寬松適身的褐裘,仰面朝向星空,抬手給自己灌了口濁米酒,甘甜微澀,使他不由瞇著眼咂出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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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站在檐下,張口叫了聲“舒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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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榮光聞聲,半撩了條眼縫往下望去,親眼看著那青靛苗衣的少年以烏桕借力,三兩下便攀上樹梢,足下輕巧一點(diǎn)便飛掠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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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榮光目露驚艷:“小郎君好俊俏輕身功法,我將才為爬上這處房頂,可廢了老牛鼻子勁,還找了兩個(gè)屬官搭手,扶了個(gè)梯子才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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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搖光道一聲“侍郎過譽(yù)了”,也屈下身子與舒榮光一齊倚靠在屋脊上,安定好身形后略抬頭一望,只見千點(diǎn)螢光如同活物一般,妖妖冶冶匯作一條亮銀熠熠的綢帶,朝無垠處蔓延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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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榮光給他遞酒,被他婉言拒了,好在舒榮光也不計(jì)較,反而笑問:“你是占氏族長(zhǎng)的幼孫,排行十三的那位郎君,對(duì)不對(d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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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搖光聽他叫出自己名諱,倒有些吃驚了:“我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侍郎竟然認(rèn)識(sh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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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榮光灌了口酒:“你那樣好的一身功夫,任誰見過一次都難忘的,只可惜我讀癡了書,鍛煉疏忽了許多年,身體笨得像只呆鵝,半點(diǎn)學(xué)不會(huì)你的輕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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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gè)清瘦修長(zhǎng)的雅士將自己比作呆鵝,這個(gè)舒侍郎當(dāng)真有些出乎他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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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也是樁幸事,”舒榮光朗闊一笑,“你功夫這樣好,將來歸于我朝也不會(huì)被埋沒,我朝圣人以能取士,有波斯人卑路斯便在本朝拜作左威衛(wèi)大將軍,等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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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一半,舒榮光自覺有些冒昧,便將后半句沒說完的和著辛澀酒水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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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叨擾,其實(shí)是有件事要說給您聽,”少年嗓音清澈,緩聲道,“將才我路過您住處,聽見里頭有東西側(cè)倒的聲音,所以冒昧進(jìn)去看了一眼,原來是桌上堆累的公文散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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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面說,一面用指尖從襟口抽出張信箋往旁遞去:“我自作主張?zhí)婺帐傲俗雷樱既环竭@一封未拆的信件,封皮上還問了您安好。我猜這是封家書,就揣著給您過來了,希望您別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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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榮光果然驚訝,美髯微微一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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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占搖光手里取過信函,低眼在封皮上那一筆秀雋的簪花小楷上匆匆掃過,不由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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