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妄想

他那句“遲早得死你身上”時念念沒聽懂， 或者說根本就沒聽清， 自然也沒領會其中的含義， 一晚上都睡挺好的。

倒是江妄，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好， 到后半夜才終于睡過去。

第二天早上時念念是被范孟明和許寧青的聲音吵醒的。

“臥槽?。俊狈睹厦饕蛔哌M病房就嚇的差點像貓似的跳起來， 喊著， “你們這什么情況， 早上來的還是晚上都沒走??？”

時念念揉著眼睛看過去， 看到范孟明身后的許寧青， 眨了眨眼。

許寧青看著她平靜的挑了下眉，問：“出來的時候跟你舅媽說過嗎？”

當時時念念急著過來，后來見到江妄后的確忘了這茬，她拿出手機沒有來電，應該是還沒發(fā)現(xiàn)她不在家里。

“我是不是欠你倆的啊?！痹S寧青嘆了口氣， 撥通他媽的電話出去了。

到中午， 江妄就進了手術室。

許寧青不知道怎么跟舅媽說的，反正時念念昨天晚上“離家出走”一點兒都沒事，他們?nèi)俗谑中g室外。

許寧青難得神情嚴肅：“昨天晚上來的？”

時念念從亮起的手術燈上收回目光， 點頭：“嗯?！?/p>

“你說你一小姑娘， 大晚上跑來這里還跟江妄一男的待一晚上， 怎么想的啊?！痹S寧青難得的端起“哥哥”的架子。

時念念虛心聽訓的垂下腦袋。

“好在江妄跟范孟明那胖子不一樣， 還知道你是個未成年?！痹S寧青說。

一旁范孟明聽見，立馬不干：“什么叫和我不一樣啊??？”

許寧青掀一眼，扯了下嘴角：“你高中時候那個女朋友， 也才16吧，禽獸不如?！?/p>

“……”范孟明理不直氣也壯，“那我那時候不也才17么，那是兩情相悅水到渠成的事兒?！?/p>

時念念想起昨天晚上江妄的樣子。

少年下顎用力到繃緊，眼眸黑沉，額前的碎發(fā)垂著，以及從領口露出的肌肉線條。

她沒聽清哥哥和范孟明在說什么，只紅著臉別開了眼。

手機震了下，姜靈發(fā)來一條信息。

-姜靈：念念，出來玩兒嗎？

-時念念：不去了，我在醫(yī)院呢。

姜靈發(fā)來一條語音：“??？你怎么了嗎？”

-時念念：不是，是江妄，要做個手術。

手術其實是個小手術，時間也不長。

從手術室里出來天都還沒黑，麻藥還沒失效，聽力也同樣像是失真，不知道是因為手術沒成功的原因還是因為麻藥影響了感官。

能看到許寧青正和醫(yī)生說著什么，時念念站在他旁邊。

江妄勾了勾手指，她便很快牽住了。

許寧青聽完醫(yī)生的話，松了口氣，對江妄比了個“ok”的手勢。

大概是因為麻藥的關系，他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過去的，只記得夢境雜亂無章，各種各樣的畫面交織拼湊在一起，還縷不出一條清晰的邏輯線。

畫面的最后，是時念念的臉。

再后來，那些亂七八糟的讓人不舒服的場景便完全從腦海中脫離出來，只剩下小姑娘一人，仰著頭笑盈盈的看著他。

江妄忽然想起之前在時念念桌上看到的閱讀材料中被她劃出來的一句話——

“怪物吞噬了一千個月亮，只剩下最后一個，站在懸梁之上，溫柔充滿天空，被埋葬在浩瀚銀河之中?！?/p>

剛才做手術時時念念跟姜靈簡單說了江妄手術的事，當時姜靈和陳舒舒在一塊兒，沒一會兒，兩人和徐蜚就一塊兒拎著果籃來了。

許寧青也不認識人，便隨便找了個借口先走了。

時念念問：“你們怎么來了?。俊?/p>

姜靈往身后的徐蜚和陳舒舒指了指：“他倆當我面虐狗呢，剛剛就在旁邊，大佬這做的什么手術啊?！?/p>

“耳朵?！?/p>

“啊？我以為他耳朵造好了啊，那他之前不是都能聽見么。”姜靈問。

時念念說：“是助聽器?！?/p>

“噢?！苯`也有點兒唏噓，問，“那手術成功嗎？”

她笑了笑，點頭：“醫(yī)生說，挺成功的。”

陳舒舒和徐蜚剛剛被發(fā)現(xiàn)早戀，這次要不是以姜靈為借口寒假都見不到面，臨近晚飯飯點便急著要回家。

昨天已經(jīng)一時沖動從家里偷跑出來，時念念等江妄醒后便也先回家去了。

剛剛做完手術聽力還模糊，他在第二天才終于能聽清一點聲音。

從聽力檢測室出來，先前一直負責他的喬醫(yī)生拿著最新的檢測報告終于是長出了口氣，最后能看到這個結(jié)果，實屬不容易。

手術的風險性也的確是高，要不是正好遇到那個醫(yī)生，他們這的醫(yī)生真是誰都不敢去做這樣一個手術。

喬醫(y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啊，總算能有結(jié)果了。”

“看，這是剛才那個姐姐給我的?！弊呃壬弦粋€穿著病服的小男孩手里捏著一支百合花跟旁邊的女孩兒炫耀。

江妄掃了眼，走過他們回病服。

便看見時念念正在把一束百合花插進花瓶里。

“怎么還買花來了?！?/p>

她回頭看他一眼，來過病房幾趟，她已經(jīng)很熟悉。

“門口遇到，賣花的?！彼f，“好看?！?/p>

江妄笑著問：“外面那小孩兒的花也是你給他的么。”

“嗯?！?/p>

他走上前，掐著她的下巴，低聲道：“怎么還給別的男生送花啊?！?/p>

“什么？”她沒反應過來。

他面對窗外冬日陽光，瞇了瞇眼。

看著他眼睛，過了會兒才后知后覺明白了，推他：“什么啊?！?/p>

他笑著沒說話，也沒被她推開。

時念念突然捏住他的手，挺興奮的踮起腳尖：“你耳朵……現(xiàn)在是不是，沒戴助聽器??？”

“沒?！?/p>

“你能聽見了？”她驚喜道。

他含混的笑：“對。”

“江妄?！?/p>

“嗯？”

她眼睛亮亮的，踮著腳扒拉在他身上：“真的，聽清了??！”

后面一段時間，時念念常來醫(yī)院陪他，爸媽和舅舅舅媽這段日子似乎是挺忙的，也無暇顧及她每天為什么都往外跑。

有時江妄去做檢測，她就待在病房里寫作業(yè)。

寒假總共也只休息二十幾天，日子過的很快。

她把作業(yè)做的差不多，寒假就快結(jié)束了，江妄也終于出院。

江妄回了一趟游泳館，出來時已經(jīng)天黑，他在樓下便利店買了份便當拎著上樓，開門時手一頓，直接按著門把打開了。

便看見范孟明坐在沙發(fā)上，一臉震驚的看著他。

江妄站著門口，把鑰匙重新揣回兜，無聲的揚起了一側(cè)眉毛。

范孟明就差直接給他跪下了：“妄哥！你收留我一晚吧！”

江妄想起來，之前住院那段時間，許寧青有東西落在他這，他便把備用鑰匙給他了，不用猜也知道這胖子的鑰匙就是許寧青給的。

“讓許寧青收留你去。”他都懶得問收留原因是什么。

“他不給我他家鑰匙?！狈睹厦骺蓱z巴巴的說，“而且許哥夜生活結(jié)束這么晚，我可吃不消他年輕人的作息?！?/p>

“……”

江妄懶得理，在一邊單人沙發(fā)上坐下來，打開了那盒鰻魚飯。

范孟明挪到他旁邊：“妄哥？您這是同意收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