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英看她沉寂背影,又看床上男人,忽然羨慕起刑蒼來。眸中自嘲一閃而過,道,“天道有法,生死有命。上神也好,凡人也罷,逆天改命皆是強(qiáng)求……”停頓片刻,道出那日情形,“血?;晟ⅲ躺n君需得一直放血,直至找到劉洵?!?/p>
阿九一震,不敢想象百里內(nèi)會有多少幽魂飄蕩,而他又要流多久的血。
“他還……”活著嗎?喉嚨艱澀,再也發(fā)不出聲音。
“一息尚存,只是不知何時會醒。有可能幾月后,也有可能……”
也有可能永遠(yuǎn)不會。
正如她當(dāng)年。
懷英腦中恍然閃過一個念頭,她與他,竟是這般像。
女子垂眸,日光透過窗紙映著她的臉,映出薄薄金暈,晃著嬌艷面容越發(fā)沉靜。不知多久,她再次抬眼看他,輕聲道,“我不就醒了?!?/p>
懷英看她許久,“正是?!彼鋈粣灴绕饋?,雖極力克制,仍舊溢出幾聲。
阿九瞥見他袖中皮膚。待人呼吸順暢,一把攥住他手腕查看。
男人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黑色齒痕,有深有淺。還有幾處咬得狠了,皮肉殘缺。
阿九眼皮直跳,猛然想起他剛才所說——招魂術(shù)是誅仙奪丹的邪術(shù),那么被幽魂圍擊的二人……
一想便知,他們定是不能反擊,因為不知道會不會誤殺了劉洵。
他抽回手,風(fēng)輕云淡道,“如此正好,懷昌既死,總要有個說法。如此便可說是遭人以招魂術(shù)伏擊,也算證據(jù)確鑿。懷昌生而仙胎,幽魂自然更喜歡他些?!?/p>
“霄霄,劉洵大概三兩日便可醒來。刑蒼也已修書北澤,說自己尋到一處偏僻寶地閉關(guān)修煉,出關(guān)之日尚未可知?,F(xiàn)下他氣息微弱,我又為他施了障眼術(shù),軒轅族人尋不到這里。”他撫她鬢發(fā),輕聲道,“懷昌是嫡子,遲遲不歸必定引人生疑。既然你醒了,我也該帶他回去了?!?/p>
雖說有障眼法,但他不能冒險。萬一被懷氏族人發(fā)現(xiàn)她還活著,必定不會放過她。他必須在他們生疑之前帶人回去。
阿九面露憂色,“可是他死了,你這樣帶他回去……”
“死無對證,況且懷元一如今只剩我一個兒子,定會保我性命。”
他說得泰然,阿九卻明白。懷元一能保他不死,不能保他不傷。
懷英勾唇,眸色深沉,輕快道,“霄霄,你可是在為我憂心?”
阿九沉默片刻,斂目道,“懷昌之事,畢竟是因我而起?!?/p>
懷英沒有逼她,只說,“懷家家主之位,我謀求已久,懷昌活不長久?!?/p>
知他所言屬實(shí),可也知他是為寬慰自己,阿九一時之間不知說什么好。
“霄霄,不要回仙界,也不要相信任何人?!?/p>
阿九抿唇,倏地掀眸看他,“那你呢,師父,我能相信你嗎?!?/p>
懷英眸光浮動,遲遲沒說話。
他沒想到,還能聽見她再叫一聲師父。
“不能,尤其不可信我?!彼拇脚嫌行σ?,眼神卻再深沉不過“霄霄,若我說愛你,更不要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