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輕輕摩挲,滑過玉鐲內(nèi)側(cè)時,有些粗糙印記,倒過來一看,原來刻著兩個字——錦禾。
是她的別名么?沈灝放下鐲子,交待裴良好好保管。
估計是親近之人所送,幾次見她,她都戴著這個鐲子。待日后有機會,再親手還給她。
“把鋪子的鑰匙和賬本帶上,下午去趟衛(wèi)府,務(wù)必要當(dāng)著眾人面,將東西交給她?!?/p>
別人若因錢財之事為難她,他便奉上富貴錢財,別說一間鋪子,就是買下整個盛湖城,也并無不可。
她膽子小,若真捧上整個盛湖城,她定不肯要的,若只是小小一間鋪子,應(yīng)該還能接受。
裴良依言行事。衛(wèi)姑娘將來總歸是王爺?shù)娜?,自然不能落了委屈。王爺面上不說什么,心里卻熱忱得很。
衛(wèi)府人正準(zhǔn)備吃晚飯,聞言裴良來了,準(zhǔn)備招呼他一起用膳。
裴良說明來意,容不得眾人反應(yīng)過來,直接將鑰匙和賬本遞到禾生跟前,生怕她不要,說句告辭便走了。
衛(wèi)有光回過神,神情驚訝,“方才裴管家是說,讓禾生代為掌管沈公子名下的脂粉鋪?”
衛(wèi)林點頭,“上次禾生幫了沈公子的忙,他確實說過要重禮以謝。只是沒想到哇,這份禮竟這般重。早知道我死皮賴臉也去幫忙了!”
衛(wèi)老太特別高興,“禾生啊,沈公子既然這般大方,你就收下,剛剛裴管家也說,無需你日日到鋪子,只要一月去一次,這樣坐著收錢的好事,簡直就是天上掉金子!”
二房的人一臉訝異,嫉妒羨慕恨,尤其是李清和衛(wèi)喜。下午還在討論禾生主仆二人到底能待多久的人,當(dāng)即噤聲。
連大房老爺都是靠幾間綢緞鋪養(yǎng)活全家的,現(xiàn)下禾生一下就有了一間脂粉店,那是多大的一份禮!
那間鋪子地處繁華,若是經(jīng)營得好,日后府里的人說不定還要仰仗這位堂姑娘。與禾生相處好的人都說,堂姑娘一看就是個有福的,將來定是過得風(fēng)生水起。
翠玉高興地幾乎要跳起來,有了這間鋪子,看誰還敢說她們主仆二人是打秋風(fēng)的!
禾生倒沒有特別高興,怔忡了好一會,猶豫該不該收下這份禮。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沈灝會在這時送她一間鋪子。一方面,她確實需要銀兩周轉(zhuǎn),收了鋪子,半個月后老夫人的壽禮就能有著落;另一方面,她又怕欠他人情,想了一夜,決定還是去趟沈府。
這是她第二次主動上門,恰逢沈灝在正堂招待客人,一屋黑壓壓的人頭,個個正襟危坐,禾生跟在裴良身后,聽他通報一聲“衛(wèi)姑娘又來了”,滿廳堂的人都看過來,她根本無處閃躲。
裴良說:“我先領(lǐng)衛(wèi)姑娘去別院?!币馑际亲屗鹊戎?。
沈灝起身,面上看不出一絲情緒的變化,步伐穩(wěn)健,跨過人群,逕直朝她走去。到了跟前,他先看她一眼,眸子又黑又亮,閃過一絲狡黠,很快又恢復(fù)如初。
忽地轉(zhuǎn)身向眾人鞠一禮,語氣不疾不徐,恰如其分:“沈某有要事,先行告退,今日之事,改日再議?!?/p>
眾人哄然,沈灝頭也不回,領(lǐng)著禾生往前走。
她跟在后頭,低埋著腦袋,不知走出多遠,路越來越窄,她只專心盯著腳下,以防他突然停下,不小心又撞了上去。
走到路盡頭,沈灝問:“再走回去么?”也不問她上門所為何事。
禾生抿嘴,擺手:“不了。就在這里說?!?/p>
“哦?你要說什么?”他假裝驚訝,眼神定在她的臉上,饒有興趣。
每次見她,她面上隱藏的細小情緒都不一樣。但唯一不變的,是她搓著衣角的緊張感。
來之前,禾生在心底練習(xí)了很多遍,然而真正面對他時,好不容易鼓起的信心又蔫掉了。說出的話跟蚊子嗡嗡叫一般:“你到底圖什么?”
語速又快又輕,沈灝離得近,聽清楚了卻不回答。
禾生又問一遍。
世上沒有平白無故的施舍,他先前故意接近她,現(xiàn)在又送她鋪子,單單一句豪爽大方,決計是解釋不過去的。
她已是十六的女子,多少知道點男女之間的事,說她自作多情也行自以為是也成,有些話,無論如何,得說清楚。
“你覺得我能圖什么?”沈灝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話音落,跟前人一反常態(tài)踏上前,一張小臉皺巴巴,像是經(jīng)歷了七十二重苦難一般,吐出十個字:“你是否對我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