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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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府里仆人間傳來了流言,說望京來的堂姑娘是得罪了大府,被丟來盛湖自生自滅的。
素日禾生為人親和,話傳得再兇,也沒人敢跑跟前說半點不是。只是行走府間時,時常收獲不少同情的眼光,其中不乏些許勢利眼的幸災樂禍。
翠玉從交好的丫鬟那里打聽到,流言是從前院小廝那里傳開的。正好是上次去望京大府傳話被趕出來的那個小廝。
她們本就是借住,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落人話柄。正巧她們身上的銀兩已經(jīng)花得差不多,沒有錢再去打點下人。如此捉襟見肘的時候,竟又碰上這樣的謠言。
禾生再如何落魄,也是個正經(jīng)主子,主子可以沒有架子,但不可以沒有錢兩。
沒有大府撐腰的堂姑娘,自然沒有錢財,沒有錢,就是白吃白喝的。正好坐實府里的流言。
禾生從大奶奶處剛回來,剛進屋就看到翠玉趴在桌子上哭。一問,才知道原來今日翠玉與人打牌,被二房的丫頭豐子笑話是打秋風家的丫頭,氣不過,跟人動了手。
禾生皺眉,看著翠玉手腕上一道道抓痕,既心疼又生氣。對于府里的流言,她多少也知道一點。她原本就是個冒牌堂姑娘,且她來盛湖兩月,望京那邊從未過問,光憑這點,說讓她自生自滅,不無道理。
禾生取來藥膏為翠玉涂上,悶著沒說話,末了取出自己貼身帶著的青玉鐲,“你去外面一趟,當了這個換些銀兩。”
翠玉知道這個鐲子的來歷——是錦之少爺臨終前,托人送給二娘子的。他們二人的夫妻關系中,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這個鐲子了。
翠玉張嘴欲言,被禾生一個眼神堵了回去。咬牙一狠心,跑去外面當鋪換了四十兩。
說沒有一點觸動,自是不可能的。再怎么樣也是亡夫的遺物,就這么賣了,確實有點舍不得。
但就算再舍不得,又能怎樣,現(xiàn)如今,過好日子才是重中之重。
拿了銀子,禾生帶翠玉去李清屋里。被打的丫頭豐子被喚過來,李清趾高氣揚,覺得自己有二奶奶撐腰,比她這個望京來的空架子要強多了,語氣十分囂張:“你怎么管教下人的?瞧她把豐子打成什么樣,渾身上下都是傷!”
她說著,讓豐子脫去外衣,豐子不太愿意,一把被她扯掉,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和手臂,全是瘀傷。
確實傷得厲害。禾生暗自回看了眼翠玉,這樣一比,翠玉身上的抓痕就顯得小巫見大巫了。
這丫頭,平時藏得深,原來打得一手好架啊。禾生將原本二兩的賠銀,自動增加到三兩,掏出銀子甩到桌上,“我問過在場的人,都說是豐子先挑得事端,一個巴掌拍不響,我替我家翠玉道歉,你讓豐子給翠玉道歉,這是給她的傷藥費?!?/p>
李清斜眼:“憑什么道歉,豐子,不要理她!”
禾生拾起錢袋,遞到豐子跟前,“你道歉,銀子就是你的。不道歉?一分沒有?!?/p>
李清瞪著豐子,眼神犀利,“不準道歉!”
豐子猶豫半秒,而后快速奪下禾生手里的錢袋,恭恭敬敬朝翠玉賠禮道歉。
李清不是正經(jīng)主子,全府上下都知道她是個鄉(xiāng)下丫頭,住在衛(wèi)府只為讓二奶奶給尋門好親事,但禾生不一樣,她有錢就是大爺。
翠玉一聲噗,被禾生扼住手肘,才未笑出聲。主仆二人既已達到目的,沒有多話,轉身就走。
李清氣得火冒三丈,跺著腳就要去打豐子,手剛掄起,又不敢下手——豐子是貼身丫頭,衣食住行皆要她來打點。心里的無名火愈發(fā)焦烈,摔了椅子,欲拿禾生主仆出氣,對禾生背影喊:“有本事你用錢砸一輩子,誰不知道你是個空架子,過陣子衛(wèi)奶奶六十壽辰,我倒要看你能拿出什么好玩意!”
禾生腳下一頓。
她現(xiàn)在全身上下就只三十七兩,要想給衛(wèi)老太湊一個恰如其分的壽禮,確實遠遠不夠。更別提將來日子還長著,總有坐吃空山耗盡的那天。
唉,沒有錢,真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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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良捧著裝玉鐲的盒子,小心翼翼遞到沈灝跟前。
沈灝雙指拾起一看,通透的翠綠,上好的成色,才當四十兩,太過可惜。
“當鋪老板說,當玉鐲的丫頭說是家里人所送,日后定要取回的。若沒有猜錯,應該是衛(wèi)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