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黎溪坐上了副駕駛后方的座位,從右側倒后鏡望出去,程嘉懿還被按在原地一動不動。
雖然他們隔得很遠,但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哪怕已經看不到她的身影,仿佛有一雙透視眼,能看到車廂內看著的她。
或許,他知道黎溪也在看他。
“還不到五分鐘,你這么快就要過河拆橋嗎?”
“當然不是。”
翻身打了場漂亮勝仗,沈君言心情無比美麗,左手伸出窗外打了個響指,車輪轉動的那一刻,兩個保鏢同時松開對程嘉懿的鉗制。
小縣城的晚上連人都沒幾個,更別說會有車迎面開來。
馬達一啟動,一秒提速,像一陣風融進無聲的夜里。
倒后鏡中的人艱難爬起,往前踉蹌了幾步,站在空闊的路中,遺世獨立般孤寂寥落。
很快,車子轉過街角路燈,視野暗下來,鏡子里的風景暫告一段落。
只是暫時。
黎溪收回目光,專心對付旁邊的老狐貍:“現在肯告訴我你做過什么腌臜事了嗎?”
“你也說是腌臜事了,我怎么可能當眾說出來。”沈君言從容不迫,越過她扯出車壁上的安全帶。
他將插板拉到鎖扣前,遲遲不插進,柔軟的織帶緊緊橫在她胸前,與黑夜同色的眼眸閃過狹促的光:“我們回家關上房門再說?!?/p>
最后一個字音落下,安全帶扣槽發(fā)出清脆上響聲,囚籠正式上鎖。
車子啟動后,沈君言接了兩通電話,都是對方在說,而他時不時應兩句,但不是“嗯”就是“繼續(xù)”,根本聽不出在討論什么問題。
終于,沈君言說出上車后最后的一段話:“我現在在回來的途中,有什么事一會兒當面跟我說?!?/p>
電話毫不猶豫掛斷。
黎溪不想跟他有任何交流,無奈好奇心戰(zhàn)勝一切,哪管她多不愿意面對沈君言,眼睛也忍不住瞟向旁邊的人。
她自以為小得不行的小動作自然沒有逃過一直在觀察她的沈君言,他將手機扔到中央扶手上,伸手握住黎溪放在膝頭的手,然而立刻就被甩開了。
早就預見這種結局的他笑出聲,疲憊地嘆了口氣:“我這三天的睡眠時間加起來都沒十個小時。”
“關我屁事?!?/p>
沈君言仿若未聞,繼續(xù)說:“特別是今天,為了審劉北習,過去二十四小時里,我只休息了一個小時?!?/p>
他強硬地抽出黎溪夾在大腿間的手,五指插入她的指縫,逼她和自己十指緊扣。
“你和他在床上交頸纏綿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在為你做什么!”
五根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猛然收緊,黎溪差點痛呼出聲,下一秒沈君言又松開了手指。
“痛是嗎?”他抽出自己的手指,輕撫黎溪手指上微微泛紅的地方,“但我的心比你的手指痛一萬倍!”
“這三天我?guī)缀醪幻卟恍?,只想盡早抓到劉北習,還你一個安全的環(huán)境,但你是怎么對我的?”
他憤怒數落、控訴她的罪狀,宣泄所有不滿的源頭:“這些年里我為你做了這么多事情,你就一點都不動容嗎!”
“你就不可以……”他雙手握住黎溪的手,無暇去遮擋眼底下的淚光,“稍微愛我一次嗎?”
“就一次,少也沒關系,夠我能一直陪在你身邊就好?!?/p>
手貼上了一處潮熱,黎溪轉過臉,是沈君言的額頭貼在了她的手背,無聲地告訴她——他不是神,只是肉眼凡胎,有七情六欲的人,會累,會生病,也需要……
被人愛。
從十二歲到二十三歲,沈君言陪了她十年有余。
二十歲前他恪盡職守,做足一個滿分的哥哥。二十歲后,他們抵受不住誘惑,一同從伊甸園墮入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