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花魁繼續(xù)問道:“方大人認(rèn)為龜鶴園詩會如何?”
方休反唇一笑,言語中多是不屑和譏諷:
“龜鶴園詩會?老夫倒是參加過幾回,以前辦的還挺好,能見到許多有真才實學(xué)的才子佳人,可是如今……呵呵,被財大氣粗的燕王,硬生生推舉到第一詩會的位置,京城中多少才子才女以能參見龜鶴園詩會為榮,可依老夫來看……現(xiàn)在的龜鶴園詩會多銅臭氣,少了些文人氣象,名不副實,名不副實啊……”
方休向來這樣,有什么說什么。
即使對面是燕王,是皇帝的親叔叔,他照舊實話實說,不怕得罪人。
方休說著,看了身邊的李昭陽一樣。
見李昭陽沒什么反應(yīng),方休又看向?qū)γ嬉灰u青綠裙子的紅豆花魁,道:“前年和去年,燕王李玉都下帖子邀請老夫去詩會來著,可是老夫拒絕了……那里,人不好,詩更是不堪入目,去了也是影響心情?!?
紅豆花魁抿唇,輕輕點點頭。
她和方休是同樣的看法。
只不過,她的身份只是一個花魁,在紅袖招討生活,是官妓,遠(yuǎn)沒有方休那般硬氣。
這些話,平日里,只敢嘴里嘟囔兩句,不敢在外叫旁人聽了去。
方休說罷,看見紅豆花魁臉上表情有些復(fù)雜,問道:
“好端端的,紅豆姑娘問這個作甚?”
紅豆花魁輕聲道:“前些日子,燕王殿下邀請奴家前去詩會,彈了一曲?!?
“可惜啊……”方休撫須。
“如何可惜?”
紅豆花魁抬起美眸。
方休撫撫袖子,心痛至極,像是心愛的寶物被別人強奪了去,“紅豆姑娘琴簫一絕,詩會上的人,又有幾人真正懂琴?叫他們聽了去,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李昭陽在旁聽的直捂額頭,腦袋痛。怎么感覺恩師見到一個小小的花魁,就走不動道?就硬舔唄。
下一刻,紅豆花魁盈盈起身,為二人斟滿一杯茶,目光在李昭陽身上停留片刻便轉(zhuǎn)移開。
“說來也是有趣,今年龜鶴園詩會,出了一首好詩。”
說話的時候,紅豆花魁輕輕抬眸,觀察方休的反應(yīng)。
方休從可惜中戛然而止,眼前一亮,“當(dāng)真?”
對于紅豆花魁的眼光,方休向來是認(rèn)同的。
紅豆花魁都說詩會上出了一首好詩,方休自然想看看。
紅豆花魁起身,從屋中拿出一張宣紙,小心翼翼地放在方休面前的小案上,“這是奴家謄抄的一份,作詞者是一位來自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生,喚名蘇仁安,不過蘇仁安本人說,這首詩不是他所作,而是他撿來的,至于是誰作的這首詩?眾說紛紜,大家都稱呼這位作者為無名氏?!?
“無名氏?”方休重復(fù)一遍,目光落在宣紙上,先是隨便看了一遍,緩緩點點頭。
片刻之后,仿佛是有什么東西吸引著他,他又回看了一遍,這一次他疑惑地皺皺眉頭,嘴里“咦”了一聲。
隨著時間推移,老頭子目光脩然凝固,而后豐富的表情僵在臉上。
“問君何能爾,心遠(yuǎn)……”
“……欲辨已忘言。慚愧慚愧……”
感嘆兩句,方休把宣紙遞給身邊的李昭陽:
“你自覺詩文乃當(dāng)世一絕……且看看這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