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哥,你可算是醒了。”女人彎下腰,臉對著桑儒的臉,近在咫尺,鼻息都盈滿酒氣,她不覺難聞。
桑儒往后撤開,皺著眉看她半晌,語氣帶著分辨意味,“丁怡?”
“師哥記得我呢?!奔t唇漾開,丁怡癡望他。
桑絮最近為了做晚飯都直接在家上晚自習,老師知道她家情況,客氣地給她批了一陣子假。
她六點十多分到家,發(fā)現(xiàn)桑儒不在。
惶恐在下一秒沒由來的漫上心頭,撥通了桑儒的手機號后那一陣漫長的等待音加速了她的心跳,直到聽見電話那端桑儒久違的清醒聲音,桑絮這才松了口氣。
“絮果,我不回去吃了,在外面遇見……幾個熟人,我吃過飯就回家?!?/p>
“爸爸,在外面就別喝酒了,注意安全。”桑絮囑咐他。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安心掛了電話。
盡管不清楚是誰好心從酗酒中拉了桑儒一把,但只要他能夠放下迷醉,愿意接受現(xiàn)實、走出門去,就一定能慢慢從喪妻的痛苦中出來。
這是好事,畢竟生活還要繼續(xù)。
桑絮嘆了口氣,拉開門走出屋外。不用顧忌桑儒的晚飯,她就想先把滿院枯落的葡萄葉清一清。
冬日天色暗得很早,她打開了門廊下的白熾燈。低瓦數(shù)的燈泡透過玻璃蔓延出昏黃暮氣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朦朧也細長,甚至直接大膽侵入了隔壁的院落。
桑絮順著影子往那兒看,隔壁也只借光亮起一隅,其他地方仍沉浸在無邊烏暗中,余暗臥室窗口那處,是夜色最混沌的地方。
她盯著看了會,便走到墻邊拿笤帚掃地。
院子里的枯枝落葉被她歸成兩小堆,正要往垃圾桶里清掃時,一陣風來又吹散不少。她也不惱,站在旁邊等風靜止,然后繼續(xù)。
終于把落葉清得差不多了,她把它們倒入一個大塑料袋里,系好,扔去家屬院的垃圾車里。
半路遇見了正往回走的余暗。
桑絮先停下腳,在路燈下看他越走越近。
“沒上自習嗎?”桑絮問。
余暗看向她手里的袋子,“嗯。”
“請假了?你怎么了嗎?”她說話時看他的臉,他也抬起眼看她。
“沒事?!庇喟嫡f完便收回目光,越過她走遠。
他的眼神始終平靜,沒有情緒。這樣的敷衍和寡言對別人而言就是平日余暗的狀態(tài),但對桑絮來說是非常陌生的。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桑絮從怔愣中轉頭,再看他已經走到自家門口,伸手推門,他的身影很快進到里面去,融入黑暗中。
連個背影都沒給她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