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安折在車里。
清晨的曦光從裝甲車的天窗灑下來。
這是他和陸沨一起去深淵的第四次。
他醒了。
但他沒有起床。
他也不能起床。
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出去,直到陸沨泡好一杯牛奶, 放到他前面。
陸沨問:“好點了嗎?”
安折點頭。
“還疼?”
安折搖頭。
搖完, 又點了點頭。
陸沨微蹙眉, 來到安折身邊, 伸手撥開他用來裹住自己的薄被子,安折任他撥開。
被子的表面由一種細膩的織物制成, 光滑柔軟, 但和晶瑩細膩的奶白色皮膚相較,似乎也顯得粗糙起來。
但那皮膚上現(xiàn)在印著交錯的痕跡, 左邊胸膛稍稍往下的位置破了皮, 泛起大片的紅。本來也沒什么, 是安折今早起床,穿好上衣, 衣料卻剛好摩擦到傷口, 當(dāng)時疼了一下, 小聲抽了一口氣。
陸沨拉開抽屜拿了酒精出來, 用脫脂棉球蘸著清理了一下,涂了藥品。
——于是把胸前的皮膚折騰得又紅了一片, 安折的皮膚太嬌氣, 像雨季里新長出來的白蘑菇, 一掐就會流出汁水。
涂完藥, 傷口處涼颼颼, 安折重新裹緊了自己的被子, 隔著被子被陸沨往身上摟了一下, 就把腦袋靠在他右邊肩膀旁,倚著他。
——稍后忽然意識到這人正是那傷口的罪魁禍首,自己不該和他和平共處。
安折試圖抽身離開,但已經(jīng)被陸沨按住了。
他掙扎無果,過程中又讓被子的面料蹭了一下傷口。
“別動?!标憶h道。
安折:“……”
這人的語氣里不僅沒有絲毫愧疚,反而像是批評他不該亂動,可惡至極。
正好他一抬眼就能看到陸沨的喉結(jié)和脖子——他磨了磨牙齒。
——就被陸沨摟得更緊了一點,徹底不能動了。
安折思來想去,還是很不高興,這不是一時的不高興,而是很多天來逐漸遞進的情緒,他一直想找陸沨的事情。
正好這次終于有了個值得一提的傷口。
他悶悶開口:“你好兇。”
陸沨問,“有嗎?”
安折說:“有?!?/p>
“沒有?!标憶h把他扳過來,道,“我已經(jīng)很注意了?!?/p>
安折:“?”
假如這都是已經(jīng)注意了的后果,那您不注意的時候是要把人拆開吃掉嗎?
安折蹙眉,說:“不可能?!?/p>
陸沨:“嗯?”
“你太過分的時候,我每次都掙扎了,”安折說,“還哭了?!?/p>
陸沨看著他。
“但你不理我,”安折說,“還會變得更兇?!?/p>
新的一天從被小蘑菇批評開始——陸沨低頭看懷里的蘑菇。
聲音是軟的,嬌氣,嘀嘀咕咕小聲抱怨。
安折說完了。
但陸沨還想聽他這樣說幾句。
于是他問:“還有嗎?”
安折瞪了他一眼,意思是,這樣還不夠嗎?
“我以為那就是理你的方式了?!标憶h回答。
安折:“?”
安折:“還有嗎?”
“有,”陸沨道,“你應(yīng)該學(xué)會控制自己的行為?!?/p>
安折:“?”
他根本不可能做錯任何一件事。
他直視陸沨,聲音冷漠,一字一句道:“你有問題?!?/p>
“你看,”陸沨道,“你又撒嬌?!?/p>
安折確認他和陸沨確實有物種的差別。
如果他能伸手去拿枕頭,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枕頭扔到陸沨臉上。
但現(xiàn)在他兩只手都被陸沨箍住,只能用目光和這人僵持不下。
半晌,陸沨先笑了。
他低頭去親安折的唇角,安折偏過頭不給他碰,但被制住。
先是被抬起下巴深深吻了幾個來回,直到呼吸不過來才被放開,接著陸沨去輕輕親他眼角。
呼吸拂在耳側(cè),陸沨不再隔著被子觸碰他,右手進去握住他腰側(cè),那里肯定還有昨晚的紅印。
安折整個人顫了一下。
安折說:“不要?!?/p>
陸沨:“聽不見?!?/p>
安折舊事重提:“那我每次哭的時候,你也看不見嗎?”
“又不是在打你,”這人說,“哭沒用?!?/p>
——新的一天從腹誹上校開始。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