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宋真只笑了笑,說:“沒關(guān)系,下次別認錯了?!?/p>
宋真跟著護工回病房了。
好巧不巧的,第二天正式手術(shù),手術(shù)順利,就是她的情況,得住院多觀察下,確保沒問題了,醫(yī)院才敢放她走人。
那天完后,她的眼睛就算是被徹底纏上了,看不到東西,紗布也厚了,不能取了。
或許是有某種緣分,又或許,她去的那個地方,就是那個女孩子一直去的,第二天在病房等麻藥恢復,第三天宋真才又被護工帶了出去。
一到花園,護工就在她耳邊悄聲說,那個女孩子今天也在。
那天時間就比較早,宋真記憶很模糊了,只記得護工好像能把周圍都看清楚,在她耳邊感慨道,說那個beta女生很瘦削,看起來年紀還沒她大,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孤零零,瞧著怪可憐。
那天宋父給宋真寄的零食到了,有很多江城的特產(chǎn),她愛吃的,被一并帶到了花園里。
中間撕包裝紙的時候,她看不到,就沒個準數(shù)。
“掉到地上了。”直到對方開了口,她才知道自己沒弄好。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感覺到對方的視線在身上,宋真也有點不好意思,摸索著要去把包裝紙撿回自己帶的垃圾袋里,摸半天,東西沒摸到,人差點摔了……最后她被一雙手按著肩膀推回了椅子上,細碎的動靜過后,對方幫她把包裝紙撿回了她自帶的垃圾袋里。
對方沉默,宋真也不知道說什么,對方不邀功,安靜須臾,宋真把自己的零食袋子往前遞了遞,試探著道:“謝謝。那什么,我家里寄過來的小零食,你吃嗎?”
對方還是沒說話,宋真捧得手有點酸了,想著可能別人不喜歡,正準備算了,要收回手的時候,對方終于伸了手,不知道拿了什么,但確實拿了個東西走。
耳邊響起拆包裝紙的聲音,對方本來背對著她坐,宋真聽到腳步聲往她靠了靠,應該是換到了她同一側(cè)坐著。
女孩兒還是沉默的。
宋真也覺得不好搭話,最后只問了下是華國哪兒的人,她說自己是江城的,又有很久的遲滯,對方干巴巴的吐出兩個字,“上京?!?/p>
上京吶……
宋真閉眼,扶額,竹歲可不是上京的嘛。
再后面,她爸給她打的電話就到了,每個傍晚的時候,宋父和程瑯都會輪換著給她打電話,怕她悶,怕她看不見難受。
雖然身邊的人陰沉,也不知道有什么病,但是電話一來,宋真就算是解脫了。
現(xiàn)在回想起來,也不知道竹歲聽到了多少,有沒有聽她說話。
轉(zhuǎn)折是在兩天后,對方接了個電話,向來干啞的嗓子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情緒,很激動,也很……難過。
是的,只聽得到聲音的宋真也會分辨情緒,那聲線幾乎要被痛楚堆滿了。
“我不想回去,暫時不想?!?/p>
“我不知道,你們?nèi)栣t(yī)生?!?/p>
“能別說了嗎,我也不知道……”要說前面還是克制而平靜的,到了這里,就全然的爆發(fā)了,“能讓我安靜一下嗎,求你們了,就讓我一個人待著好嗎……”
手機對面也在高聲說話,宋真聽不到說了什么,但是,能聽到也很激動。
這種激動配合著女孩兒的情緒,幾乎像是一把火,直接澆到了女孩兒身上,洶洶燃起怒火,讓對方的聲音都扭曲起來,“那關(guān)我什么事,他們愛說什么就說什么去,我又不是活給他們看的……”
“他難受是因為我嗎,是因為我嗎!他難受難道不是因為自己做的事情,他為什么那天說那么重的話,如果不是他,這一切根本不會發(fā)生!!”
“我體諒他誰來體諒我,我就是生病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好,我也裝不了,我怎么裝,我可以不哭,可我也不想笑,我笑不出來,不能讓我一個人安安靜靜待一會兒嗎,人做錯了事情就是有代價的,他有,我也有,他難受,就讓他難受??!”
“他不該難受嗎?!”
“他要當什么都沒發(fā)生,就讓他自己去啊,我能嗎,你讓我怎么當什么都沒發(fā)生,你讓我怎么當,在現(xiàn)場的是我,看著……離開的也是……”
“你們是不是沒有心,就算不當我是親生的,好歹……好歹他是你們兒子啊,你們帶大的不是嗎……怎么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你們告訴我,怎么當一切都過去了??”
“我過不去?!?/p>
“忘不了。”
“我甚至一閉上眼睛,我就能……我……”
宋真眼睛看不到,不知道時間,只覺得她們兩個人離得很近,但聽聲音,她好像是背對著女孩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