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齊老爺清了清嗓子，”看來老太太就是想你了，”他身為親子，卻無論如何都安撫不好老太太，此時面上有些掛不住，走上來便想表現(xiàn)一番，“娘，你可還認得我？我是佩林?！?/p>

誰知他一靠近，老太太猛然又叫了起來，手腳亂蹬著掙扎，瑤姬忙溫言撫慰：“阿婆，阿婆，囡囡在這里呢……”又給齊老爺使眼色，“爹還是先出去罷?！?/p>

齊老爺鬧了個沒臉，將袖子一甩：“罷了，太太，隨我去外間?！?/p>

兩人一走，呼啦啦帶走了一大堆傭人，只剩老太太屋里伺候的那幾個守著?，幖б谎蹝哌^，沒看見張婆，她只好隨口吩咐一個小丫鬟：“去給老太太沏壺茶過來，要溫溫的，加兩勺蜂蜜，不要多?！?/p>

小丫鬟領命而去，她才又柔聲撫慰著祖母，將老人皮膚已經(jīng)松弛的手摀在掌心，這雙手在她小的時候，也總是這般捂著她，牽著她去看魚看水，冬天給她取暖。

她心中的酸澀難以言表，有一瞬間甚至想帶著祖母一起離開。忽然，那只手回握住了她。

“囡囡……”老太太低聲說。

瑤姬一驚，剛準備開口，老太太加重了力道，把聲音壓得更低：“不要說話，聽我說?！?/p>

“現(xiàn)在是個機會，你快從后面的窗子翻走，張婆在外面等著你，你的行李在她手上，她會帶你出西角門，離開了這里，再也別回來?！?/p>

阿婆……瑤姬瞪大了眼睛，疑惑與驚愕溢于言表，只見眼前的老人目光清明，哪里有一分一毫糊涂了的樣子。

“別怕，阿婆不會害你。我聽說你有孕了，所以才想了這個法子把你從那個狼窟里弄出來，原本不必這么著急的，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等不得了?！?/p>

“你爹不是個東西，記住了，千萬不要信他的話。還有你娘，她是個糊涂蛋，沒主見，性子又軟，你也不用指望她?！?/p>

說到這里，老太太像是有些喘不上氣，停了一下：“阿婆年紀大了，沒辦法再護著你，你從這里離開，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p>

“阿婆，”她終于說出了壓抑的兩個字，“你呢，你怎么辦?！?/p>

“阿婆本來就活不長了?！崩咸α艘幌隆?/p>

她在瑤姬的記憶中，從來都是個嚴肅的老人，此時那笑中是一如往常的強硬，甚至還摻雜著絲絲狠勁，卻教瑤姬差一點便要落下淚來。

“你爹那個東西雖然能軟禁我，但還沒膽子弒母，你放心，我就算是熬，也要多熬幾年?！?/p>

“你去上海，找你哥哥，他雖然和你不親近，但還不像他老子那么蠢。你爹做的是傷天害理的事，他已經(jīng)被陸家那個老匹夫迷了眼，誰的話都不聽?！?/p>

“我爹，他究竟要做什么……”

“他要祭河神，”老太太聲音冷然，“拿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做祭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