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策9
萬壽節(jié)過后便進(jìn)了三月,梁京的春天是來得極早的,仿佛只是一夜之間,滿城的桃花次第綻放,禁宮里云蒸霞蔚般的彤云嫩黃,石板路上鋪得滿滿一地的桃花瓣?,幖ё偝鎏珮O宮至大正宮,一路行去,遍是春景,到得大正門時(shí),因前朝建筑向來講究肅重,入目所及方才沒有了繁麗的落英。
因著天氣好,她原是心情也不錯(cuò)的,只是朝上商議起一件大事來。原來次相林庭上月亡故,目今宰相便只有了張靖安一人,遂有一郎中奏議:“宰相者,國之重臣,不可使其空缺,懇請圣人擇選德高望重者為相,替圣人分憂?!?/p>
張靖安也出列道:“如今事務(wù)繁劇,林公故去后,臣深感不便,猶記去歲之時(shí),包括臣在內(nèi),政事堂原有三相,次后賀公丁憂,又去一林公,雖說宰相并無定數(shù),只臣一人,到底不妥?!?/p>
他說的原也有道理,便是今日無人奏議,瑤姬也知道遲早會有人提起這個(gè)話頭的。宰相位極人臣,試問誰不想做?如今又不比前朝,政事堂中只有一相大權(quán)獨(dú)攬,便是為了皇權(quán)穩(wěn)固,皇帝也不會只放著張靖安一人做宰相。
只是這新相的人選,需得好好琢磨。
張靖安說這話自然不是無的放矢,見瑤姬準(zhǔn)奏,他便道:“臣舉薦江泳?!?/p>
聽見這個(gè)名字,瑤姬頓時(shí)心頭一動(dòng),面上只是不動(dòng)聲色。江泳也是世家子,乃是門閥中的頂尖家族南望江氏家主。寧宗朝時(shí),他亦做過宰相,后來因病請辭,遂在家中蒔花弄草,已是八九年沒有出山了。
他既有資歷,又有人望,張靖安一提出來,殿中立時(shí)便是一片附和之聲,所附和者自然都是世家一派。如今攝政王勢大,好不容易去了一個(gè)中立派的林庭,世家自然希望來一個(gè)對己方有利的宰相,和張靖安一起,共同抗衡蕭煜。
這也正是張靖安的用意,瑤姬想到前幾天的那封奏疏,竇家嫡支已是廢了,不說徹底沒落,也從一流門閥跌到了三流,世家折損了這樣大一支勢力,自然要想辦法從別處找補(bǔ)回來。江泳一旦出仕,就代表著沉寂多年的江家重新回到政治中心,去一竇家,再來一江家,張靖安倒是打的好算盤。
如此一來,蕭煜自然不想他如愿。
只是正如那郎中奏議,宰相這樣的重臣,不是什么人都能擔(dān)任的。蕭煜秉權(quán)未久,雖說如今勢力極大,依附于他的多是新貴一流,這些人有的能力極強(qiáng),有的資歷較深,偏生二者俱全的卻是沒有。
是以他雖然暗示底下的人反對江泳拜相,可要是尋一個(gè)比江泳更合適的,一時(shí)竟沒有。
朝上眾人就此吵作一團(tuán),一派說江泳不合適,又舉出種種不妥來。一派死咬著不放,又說:“既然江公不妥,那您推舉一個(gè)更妥當(dāng)?shù)娜顺鰜???/p>
蕭煜便順勢道:“此事重大,不如延后再議?!?/p>
張靖安哪肯讓他拖下去,一拖二拖的,說不得就黃了,他寸步不讓,轉(zhuǎn)而把炮口對著瑤姬:“未知圣意如何?”
話音剛落,瑤姬便看到蕭煜的目光投向了她。因是朝會,他一身朱紅繡蟒的朝服,發(fā)上束著金冠,這般尊貴肅然的裝束,卻教她無端端想到那天雪夜,他眉間低徊的溫柔。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微顫,仿佛蝴蝶振翅:“張相言之有理,江泳做過先帝時(shí)的宰相,想來不錯(cuò),既然諸公都說他好,那就是他了?!?/p>
此言一出,連張靖安都愣了一下,他很快想明白了其中關(guān)竅,立馬打蛇隨棍上:“謹(jǐn)遵圣意?!?/p>
如此一來,江泳拜相就成了鐵板釘釘?shù)氖?,蕭煜自秉?quán)以來,還沒被這么被當(dāng)眾打臉過,但他城府極深,面上分毫未露,只眼中微光一閃,唇畔含著笑,和諸朝臣一起恭聲應(yīng)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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