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師禮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從醫(yī)院里走出來的,他只記得外面突然下起了雨,而他渾身都濕透了。
雨水比祝河還要冷,冷得他有些發(fā)抖。
“小音姐......”
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蘇宜修不安地握緊了江小音的手。女人始終都不肯睜開眼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這讓蘇宜修有些心慌。
“宜修?!焙芫弥蠼∫舨疟犻_了眼睛,“我想回家了?!?/p>
那雙眼睛里很平靜,一點波瀾都沒有,似乎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但蘇宜修知道他的小音姐這是又給自己裹上了厚厚的殼。
“我們明天就回家,但是今天晚上必須在醫(yī)院觀察一晚上,你幾個小時前才差一點淹死在河里?!?/p>
“嗯。”
聽完蘇宜修的話,江小音也沒執(zhí)意說要回去,而是閉上眼睛又開始一句話都不說了。
在江小音還小的時候,她就無數(shù)次幻想過自己小舅舅的樣子。
小舅舅是媽媽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所以她很愛他,即使在她離開茅山之后就再也見不到這個弟弟,也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他。
小舅舅小小年紀就長得很帥,小舅舅很聰明學什么都快,小舅舅在道術上的天賦很高,小舅舅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她看著媽媽每個月都會給小舅舅寫信,即使永遠都收不到回信媽媽也從來都沒斷過。
禮樂風雅,禮樂是小舅舅張師禮的名字由來,所以她才會叫江小音。
可是直到媽媽被厲鬼纏上去世的時候,她心心念念的弟弟都沒有出現(xiàn)過。爸爸甚至去茅山求自己的小舅舅出來救救他的姐姐,他在茅山派的大門口等了整整三天,結果連小舅舅的面都沒有見到。
江小音不恨任何人,她只是忍不住地會怨。這個在媽媽嘴里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為什么能這么冷漠。
喜歡她?
她現(xiàn)在才明白那個手鐲為什么會有點眼熟,因為媽媽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
好冷。
江小音蜷縮在病床上,覺得自己渾身都冷得要命。
“小音姐你怎么了?手怎么這么冷?”
“你看看她是不是發(fā)燒了?”
耳邊迷迷糊糊地傳來蘇宜修的聲音,好像還有曲瑾的聲音,但她一句話都不想說。真的好冷,比不斷往河底墜落的時候都要冷。
“為什么......”
“為什么不早一點出現(xiàn)......”
沒有人知道,她曾經有多期望自己的小舅舅能像個英雄一樣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在媽媽越來越虛弱的時候,在什么都沒有了的時候,在爸爸丟下她的時候,在那些收賭債的人圍堵上門的時候。
“宜修......”
蘇宜修看著病床上發(fā)著燒的女人緊緊地攥著他的手,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呢喃道:“不要丟下我......”
“不會的?!碧K宜修溫柔地摸著江小音滾燙的額頭,“我永遠都不會丟下小音姐?!?/p>
“抱我?!?/p>
脫掉了會硌人的外套,蘇宜修二話不說就擠上狹窄的單人病床緊緊抱住了江小音。
他的小音姐其實比誰都缺乏安全感,只是過去的經歷讓她不得不用厚重的殼圍住自己來保護自己。她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所以必須變得堅不可摧,她不想怨天尤人,所以才會用生活如果強奸了自己就張著腿享受吧這樣的理由安慰自己。
他永遠都不會離開他的小音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