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平常的周末, 沈淮卻早早出門,去給白瑋嘉談新代言。
上了飛機, 他閉目養(yǎng)神休息,不知過了多久, 他突然感覺到飛機微微一震, 睜開眼睛, 卻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在飛機上。
沈淮手指微微地顫動了一下, 卻沒有立刻站起來,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fā)現(xiàn)并沒有被束縛。他的目光逡巡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坐在一個體育場里,四周都是黑漆漆的, 只有最中央搭建起的舞臺上打著光, 上面擺著不少樂器,還有樂手隨手撥弄調(diào)音。
沈淮皺起眉頭,他也不知道自己好端端在飛機上, 怎么會突然到了這樣一個地方。
他從座位上站起來, 朝著下方看過去,發(fā)現(xiàn)下面零零碎碎地擺著一些椅子和器材, 還有沒有清理干凈的紙箱子和塑料泡沫。
這看起來像是一個演唱會彩排的現(xiàn)場。
沈淮單手撐著欄桿,朝下望去,正好看到一行人從舞臺的邊緣走過來。
沈淮看到為首那人, 目光忽然一頓。
實在是這張臉實在太有名了, 哪怕沈淮常年不在國內(nèi), 也對他的名字如雷貫耳。
——陸陽。
但是,陸陽分明已經(jīng)死了三十年了。
沈淮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是有人扮演的,他猜測這可能是某些狂熱愛好者搞的某種活動。
沈淮抱著這種猶疑朝一旁的小門走去,他現(xiàn)在迫切地需要確認自己所處的地點。
可是他越走就越覺得不對,人可以扮演,但這周遭的環(huán)境想要弄得這么“復(fù)古”,那可不是一筆小錢。
就在這時,沈淮聽到了旁邊的房間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他停住了腳步,然而聽了一會,他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沒過多久,話語聲停下,沈淮立刻閃身躲到了一旁,隔壁的房門被打開,幾個人魚貫而出,一邊說笑著一邊離開了。
等到他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通道里,沈淮才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他推門走進去。
——這是一間化妝間,但所有的裝飾都不像是20世紀的產(chǎn)物,反倒像是沈淮曾經(jīng)在紀錄片里看過的樣子。
沈淮的目光打量著四周,最后凝在了桌上的一份報紙上,上面的日期是1982年6月12日。
沈淮已經(jīng)明白了自己目前的處境,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穿越時空,但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他這樣一個“黑戶”,要如何在這個時空活下去。
沈淮并沒有想太久,就往舞臺的方向走去。
雖說隔著快四十年,但大多數(shù)的體育館的構(gòu)造都是差不多的,所以沈淮很快就看到了彩排結(jié)束的陸陽一行人。
陸陽身旁站著一個穿著大汗衫的中年男人,這是他的經(jīng)紀人啟哥,他很有能力,與陸陽的關(guān)系親如兄弟,也正是有他的支持,陸陽才沒有后顧之憂。
啟哥原本正在和身邊的人說話,不經(jīng)意看到了沈淮,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幾分驚艷,但立刻就變成了警惕。
他走過來:“你是什么人,是怎么混進來的?”
沈淮還沒說話,他又連忙叫人,“保安呢!怎么做事的!快把人趕出去!”
但陸陽卻打斷了他的話。
此時的陸陽,已經(jīng)發(fā)行了三張專輯,其中《夏蟲》的影響力已經(jīng)席卷了全國,他成為了所有年輕人心目中的偶像,正是最意氣風發(fā)的時候。
他個子很高,小麥色膚色,五官英俊,站在人群中簡直就是鶴立雞群。
他越過啟哥,走到沈淮面前,摸了摸下巴:“你是我的歌迷?”
沈淮猶豫了一下:“……不是。”
陸陽:“……”
旁邊有幾個樂手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陸陽撓了一下下巴,雖然有點尷尬,但他更多地卻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
他問沈淮:“那你來這里做什么?”
沈淮這會也有點尷尬,他剛剛不知道為什么鬼使神差就否認了,此刻再說出自己的理由,看起來就太奇怪了。
但他還是開口了:“我想當你的助理?!?/p>
陸陽:“???”
他忍不住問:“為什么?”
沈淮扶了扶眼鏡,朝前走了一步。
啟哥立刻如臨大敵般擋在了陸陽前面,陸陽卻笑著擺擺手,自己走到了沈淮面前:“你可以說了。”
沈淮稍稍靠近他。
陸陽的鼻間嗅到了一股極其淡的香味,冷冷的,透著一股禁欲的味道。
陸陽恍惚了片刻,但聽到沈淮的話語后,他的神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你說的是真的?”
沈淮笑了笑:“是不是真的,陸先生心里應(yīng)該有判斷?!?/p>
陸陽沒有再說話,轉(zhuǎn)頭對啟哥說道:“之前不就說要給我找個助理嗎?就他吧?!?/p>
啟哥都震驚了:“陸陽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陸陽搖搖手,笑得一臉無賴:“啟哥,這就交給你了,我們先回去了!”
啟哥:“?。?!”
陸陽已經(jīng)拉著沈淮離開了。
陸陽沒有讓司機跟上,而是自己上了駕駛位,沈淮則坐上了副駕駛位。
只是當兩人都坐好后,陸陽卻并沒有立刻開車,反倒是側(cè)頭看了一眼沈淮,問道:“我身邊的人都是跟我一路走來的,你說是他們泄露我的消息,你有證據(jù)嗎?”
沈淮看過陸陽生平,知道他曾經(jīng)被身邊的助理泄露過**,導致他私下里一直被人騷擾,后來差點出事,所幸啟哥很有手腕,最終解決了這件事,但陸陽卻也因此受到了不少非議。
但沈淮卻不答反問:“如果你真的那么相信他們,當時就會讓人把我趕走了,又何必現(xiàn)在來問呢?”
陸陽挑了挑眉,干脆整個人的身體都轉(zhuǎn)過來:“你倒是伶牙俐齒,行吧,那我給你一個月,就當是試用期,把人找出來你就能留下?!?/p>
沈淮:“好?!?/p>
兩人達成協(xié)議,陸陽重新轉(zhuǎn)回身體,發(fā)動汽車:“走吧,我送你回去,你住哪里?”
沈淮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現(xiàn)在沒有地方住?!?/p>
陸陽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從他考究的西裝一直劃到他的手表上,但他并沒有說什么,只是點點頭道:“知道了。”
他說完,直接一腳踩上油門,車子沖了出去。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他們才到達目的地——陸陽暫時落腳的酒店。
陸陽跟前臺交涉完,無奈地看向沈淮:“沒有多余的房間了,你暫時跟我住一間吧。”
雖然是這么說,但陸陽住的是一間總統(tǒng)套房,原本就多帶了一間臥室,且都各自配備衛(wèi)生間。
沈淮和陸陽道謝過后,進入房間,臉上的從容漸漸變成疲憊,他坐在沙發(fā)上,將眼鏡取下來,捏了捏自己的眉間。
這一晚上發(fā)生了太多事情了,哪怕是沈淮這樣沉穩(wěn)的性子,一時也有些消化不了。
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徹底接受了自己穿越到了三十多年前,見到了陸陽,還要成為他的助理。
沈淮揉著額頭,覺得自己需要安靜一下。
但此時,外面?zhèn)鱽砬瞄T聲。
沈淮有些疑惑,站起來打開門,就看到葉滄站在門口,手里提著一個袋子,見他出來,將袋子遞過去:“我看你好像沒有準備衣服,就讓酒店的工作人員幫忙買了,你看看怎么樣?”
沈淮怔了片刻,原本因為突然穿越而紛亂的心,仿佛瞬間被熨平,暖烘烘的。
他點點頭:“謝謝。”
陸陽揚了揚手,轉(zhuǎn)身回到了自己房間。
沈淮也關(guān)上門,看著手上那個袋子,輕輕地笑了出來。
沈淮就這么住了下來,他雖然知道是陸陽的助理泄露的消息,但陸陽的助理不少,當年的報道也沒有寫對方的名字,沈淮只能一個個排查。
陸陽則是要準備演唱會,每天都是早出晚歸的。
沈淮有時候出來泡咖啡的時候,經(jīng)常能和他碰到,陸陽的演唱會一直都是他自己全部負責的,不管是剛出道,還是現(xiàn)在,都沒有改變。
其實以陸陽如今的身份地位,他完全不需要這么做了,但是他卻從來沒有變過。
兩人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沈淮沖咖啡的時候,就隨口聊兩句,等到咖啡沖好,又各自重新回到房間。
但即便是如此短暫的聊天,沈淮也能從中看到陸陽對于音樂的虔誠。
沈淮雖然什么都沒說,但排查的速度卻又加快了許多。
到了陸陽演唱會的那天,陸陽特意給了他一張前排的票。
沈淮獨自來到體育館,只見整個場館外都是人,他們的臉上帶著狂熱的表情,絕不亞于后世的追星族。
沈淮低調(diào)地驗了票進去。
在演唱會開始的時候,沈淮看了一眼手表,正好是八點,他這才抬頭看向舞臺上,自此三個小時,他就再也沒有看過一眼手表。
舞臺上的陸陽完全不像是他平日里相處的那個樣子,他就像是一塊目光的吸鐵石,將人的目光牢牢地粘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一舉手一投足,哪怕看起來平常,也讓人轉(zhuǎn)不開目光,更別提他唱歌時候的樣子了。
沈淮并不是沒有看過演唱會,那么多天王天后的演唱會,絢爛的燈光、舞美,還有各種高科技制造出來的效果,卻都沒有此刻陸陽獨自站在臺上那樣震撼。
沈淮能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臟在被他牽引,忽上忽下,他平日里最討厭這種不受控制的情形,但此刻卻根本不能拒絕。
等到演唱會結(jié)束,沈淮才如夢初醒,他順著人流走出體育館,心緒卻還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于是,等陸陽回到住處的時候,發(fā)現(xiàn)沈淮并沒有睡覺,而是坐在客廳,神色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陸陽走過來,伸手在沈淮面前晃了晃,沈淮這才回過神。
陸陽坐在他對面的茶幾上,手肘支在膝蓋上,好奇地看著他:“你在想什么呢?剛剛叫了你幾聲都沒有反應(yīng)?!?/p>
沈淮有些不自在地扶了扶眼鏡,身體往后靠了靠。
他輕咳一聲:“我今天聽了你的演唱會……”
“哦?”陸陽故意道,“是不是瞬間就迷上我了?”
沈淮:“……”
陸陽看著他的表情,頓時笑出聲來:“你剛剛的表情太可愛了!要是有相機就好了,我一定要拍下來。”
他說完,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忍不住又湊近了一點,聲音很驚訝:“我以前都沒發(fā)現(xiàn),你眼睛很好看!”
沈淮活了這么大,被人夸過沉穩(wěn)、冷靜、聰明、帥氣,這還是第一次被人夸可愛和好看,對方還是個男人。
他原本關(guān)于陸陽的舞臺還有一肚子話想說,此刻也什么都說不出來了,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太晚了,早點休息吧。”
說完,他便站起身往房間走去。
“哎!”
陸陽正要叫住他,沈淮又停住了,問道:“你明天是不是要去電視臺接受采訪?”
陸陽點點頭,又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這是啟哥前幾天才給我接的?!?/p>
沈淮眉頭微皺,卻沒有回答,只是道:“你明天不要從宏仁路走,繞一下。”
陸陽看著他的表情,爽快地點點頭。
沈淮反倒遲疑了,他問陸陽:“你就不問問我為什么?”
陸陽笑著道:“如果你能解釋,你一定會告訴我,既然你不說,那一定是有某種原因,我信你?!?/p>
沈淮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來。
他想問陸陽,你為什么會這么信任我,我們不過是一個才見了幾面的陌生人而已,然而他最終也沒有問出口,和陸陽道了聲晚安便回到了房間。
第二天,啟哥過來接陸陽。
上了車,陸陽忽然道:“一會別從宏仁路過去了,往豫南路走,我想買點東西?!?/p>
啟哥嘟囔:“好端端的,去那邊買什么,饒一大圈,一會都遲了……”
陸陽笑了笑,沒有說話。
車子順利地進入了電視臺,結(jié)束了采訪,陸陽正準備上車離開,卻見外頭跑進來一個人,在啟哥耳邊說了什么,啟哥的神色頓時變得凝重。
“等會,先不要走。”
陸陽愣住,但隨即想到了什么,走到窗戶邊上,用兩指撥開百葉簾,果然看到外面圍了好幾個狂熱的粉絲,大聲地叫著他的名字。
陸陽退了回來,坐回了椅子上。
啟哥又氣又怒,跟在場的一堆人發(fā)脾氣:“陸陽今天來電視臺的事情,只有你們知道,到底是誰說出去的?!”
這都是跟著陸陽很久的老人,聽見啟哥這么說,一個個都連忙出言否認。
其中一人忍不住道:“啟哥,也未必是我們說出去的,其他人也有可能啊……”
啟哥皺起眉頭:“你這是什么意思?”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就說開了。
“陸哥之前不是收留了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嗎?”
“以前都沒有發(fā)生過這種事的,他來了之后就發(fā)生了,也太奇怪了……”
“說不定他本來就是不懷好意的……”
陸陽沒有說話,啟哥的面色卻陰晴不定,他一直對沈淮的身份心存懷疑,但是礙于陸陽,所以也不好說什么,如今發(fā)生了這種事情,他也忍不住了。
啟哥問道:“陸陽,你老實說,這件事你是不是告訴他了?”
陸陽點點頭。
啟哥:“……”
他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陸陽:“你什么時候這么好說話了,人家問什么你就說什么?!你是不是傻?!”
陸陽卻搖搖頭:“雖然是我告訴他的,但我不相信事情是他做的?!?/p>
啟哥:“……”
他現(xiàn)在都想要將陸陽的腦袋撬開,看他腦子里究竟在想的什么。
陸陽站起來:“行了,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想辦法離開吧。”
啟哥簡直氣死了:“陸陽,這就算了?!那男的給你下了什么**湯了,你這么信人家!”
陸陽摸了摸下巴,似乎認真地思考了片刻,才道:“可能真是下了什么**湯吧,我一看到他就覺得特別親切,他說什么我都信?!?/p>
啟哥:“……”
他見陸陽那不思悔改的模樣,簡直快郁悶死了,一拍桌子:“不行,這件事不能就這么算了,我要報警!”
陸陽:“沒必要吧……”
啟哥斬釘截鐵:“不,很有必要!”
就在兩人即將吵起來的時候,半開的房門被人敲了敲,所有人的目光望過去,就看到沈淮站在門邊:“打擾了?!?/p>
陸陽:“!??!”
啟哥:“……”
所有人的表情都精彩紛呈,沈淮淡然地頂著這些目光走了進來,說道:“我也是建議報警的?!?/p>
啟哥:“你說啥??”
沈淮緩緩道:“這個人一直在出賣陸陽的私人信息,把這種人留在身邊,對陸陽來說,太危險了?!?/p>
啟哥隱約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什么,這顯然就是在說他們的團隊有問題,啟哥之前雖然罵人的時候也這么說,但那是氣頭之下,怎么可能輪得到沈淮這樣的外人來置喙。
啟哥的神色頓時冷了下來:“你這么說,有什么證據(jù)嗎?”
沒想到沈淮點點頭,然后轉(zhuǎn)過頭看向工作人員:“請問,有一個叫做安旋的人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角落那個中等個頭,相貌老實憨厚的男人。
他看起來有些震驚,慢慢走出來:“請問,有什么事嗎?”
沈淮輕笑道:“安先生,這種時候咱們就不要打啞謎了吧,你就說說看,你是如何將陸陽的信息賣給他的歌迷吧?”
安旋還沒有反應(yīng),啟哥卻先反駁了:“不可能是安旋!”
安旋摸了摸后腦勺:“雖然不知道您為什么要這么說,但陽子不僅是我好哥們,還是我的恩人,我是不可能背叛他的。”
安旋當初與陸陽一同出道,兩人命運卻天差地別,陸陽紅透半邊天,安旋卻落魄到差點連飯都吃不上。
最后還是陸陽心中不忍,所以將安旋帶過來給自己做助理,安旋表現(xiàn)的很感激他,工作一直都是勤勤懇懇的。
所以在場的所有工作人員都不相信。
沈淮倒也沒有再試圖說服他們,而是拿出了一疊紙:“這是證據(j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