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 他沉思了一夜才終于鼓起勇氣問出這句話。
秦夙嗽口的動作一愣。
她從未遇見過像他這樣的人,這么干凈,一塵不染,從柔軟的發(fā)絲到圓潤的指甲,每一處都在訴說出這個人的良善,單純,跟她是兩個世界的人,她不能自私地將他拖進她的世界。
他想要她的承諾,想要她的愛,可是他要的,她給不起。
她無法保證自己能活多久,或許上一刻山盟海誓,下一刻就身首分離,這樣多么殘忍,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給予希望。
“該做的都做了,你說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 她略有些底氣不足地反問一句,偏頭躲開他熾熱的視線,拿起毛巾抹臉。
“不,我要聼你說” 楚思這次沒有被忽悠,不依不饒地追問,誓要一個答案。
“我們...當然是情侶啊,這還要問?” 她眼神游離,根本不敢直視那雙通透光亮的眼睛。
但楚思似乎沒有留意到那絲不自然,在得到答復(fù)的瞬間綻放出真摯的笑容,眼底流光溢彩,宛如等到主人回家的小狗,愉悅的氣息藏也藏不住。
被他純潔無暇的眼神一看秦夙更心虛了,幾乎是落荒而逃地走出浴室,撿起散落地板的內(nèi)衣,轉(zhuǎn)身背向他穿衣服。
“我餓了,去吃個早飯吧”
楚思湊過來,從后環(huán)住她的纖腰,珍而重之地在她的頸側(cè)落下一個吻,輕輕的恍如羽毛,其中的愛意卻有千鈞重,壓得她寸步難行,唇瓣滾燙的溫度在她的脖子留下一個永久的烙印。
她借著穿衣的動作不動聲色地掙脫他的懷抱,拉上熱褲拉鏈后轉(zhuǎn)身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眉眼彎彎。
“我真的餓了,快點” 她拿起床頭柜的手機便往外走,沒看見身后楚思在她轉(zhuǎn)身那刻冷下來的神情。
他眼里的光亮褪去,嘴唇抿緊,整個人被陰沉的氣息籠罩,直到秦夙在門口喊了一聲 “你怎么還不來?”,他才重新掛起那副清純小狗般的微笑,輕快道,“來了!”
他們來到度假村的餐廳,秦夙摸摸口袋想抽根煙,卻發(fā)現(xiàn)沒帶。
“我去買點東西,你幫我拿早餐,知道我要吃什么吧?”
“炒蛋和牛角包?” 他知道秦夙最喜歡的早餐是這個。
秦夙笑著揉了一把他的頭,表示他答對了。
附近就是便利店,在前往便利店的路上手機鈴聲響起,是Songless Wanderer經(jīng)理的來電。
“秦姐!今天來了新人,有你喜歡的那類型,白嫩乖巧,還是個處,可搶手呢,我?guī)湍惆讶肆糇?,今晚等你來啊?/p>
“我......”
她回頭瞄了眼餐廳的方向,一時猶豫起來,頓了半晌,才道,“下次吧,今晚不來了”
她叫便利店店員拿了一包煙。
“一共一百二十” 店員說。
付款時秦夙瞧見收銀臺下面有楚思喜歡的那個草莓軟糖,不假思索就取了一盒。
“加上這個”
“好的,一共一百三十五”
秦夙把糖果放進口袋,估算楚思應(yīng)該正在拿餐,正好夠她在門口抽一根煙。
她口里叼著煙,剛按下打火機,就見楚思在跟一個年輕女生站在一起。
他們站得很近,女生的粉色裙子弄臟了一塊,地上是倒翻了的果汁。
楚思正用餐巾紙拭擦女生沾濕了的發(fā)絲,他的動作那么仔細,仿佛捧著什么珍寶似的。
秦夙驀然發(fā)現(xiàn),原來他的善良和溫柔不只屬于她一人。
女生長得很好看,是清純無邪的類型,對著楚思笑得甜蜜可愛,而楚思也微笑著不知跟她在說些什么,他們就像一對完美的情侶,和諧的畫面刺痛了她的眼睛。
秦夙無法壓抑地升起怒火,踩著高跟鞋幾乎是奔過去地來到楚思身邊,面無表情地對女生說,“滾”
小姑娘驚愕看向這位突然出現(xiàn)的女子,她一頭棕色曲發(fā),黑色短身背心,露出的纖腰被紋身覆蓋,一看就不好惹。
秦夙比小姑娘高了大半個頭,此時居高臨下睥睨著她,眉眼之間沉淀著在刀鋒上過日子的戾氣一下子迸發(fā)出來,連亡命之徒都退避三舍,更遑論一個普通人。
小姑娘嚇得話也說不利索,顫聲道,“對...對...對不起!”
她踉蹌一下險些跌倒,連餐盤都沒拿,梨花帶淚地逃出餐廳。
她們的動靜引來旁人側(cè)目,八卦的旁觀者被秦夙戾氣未褪的眼神狠狠一掃,霎時低頭不敢再多看一眼。
秦夙心情非常不好,整個人像個炸彈,一點就爆。
她捏住楚思下巴,深邃的眼睛瞇起,嘴角微翹,笑意卻不到眼底,“嗯?我離開一會兒你就跟別人勾搭上了?”
楚思焦急解釋,“不是!她只是不小心撞到我了,我...”
來龍去脈秦夙早就猜到,她不想聼,“她沒手沒腳不能自己清理嗎?你這么好心,怎么不去普渡眾生!”
“對不起...我...”
“早餐我不吃了” 她的語氣不帶溫度。
被這出一鬧,秦夙霎時沒了心情,頭也不回地步出快餐店,揮手截了輪計程車,揚長而去,直接離開了度假村。
“秦夙......”
她走得很快,楚思連一句 “你要去哪兒” 都沒來得及問出來,她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人群里,連一個背影都沒留下。
楚思端著餐盤立在原地半晌,眸子里流淌著叫人無法琢磨的色澤,彌漫著灰暗的濃霧。
直到炒蛋的熱氣都散去了,他才找了個位置坐下,拿起沒有熱度的包緩慢地咀嚼,像是在咀嚼誰的血肉。
計程車上秦夙冷靜下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火氣來得莫名其妙。
她干嘛那么生氣呢?他只是幫個忙而已,何罪之有?
只是一想起楚思和那個女生相視而笑,她就像吞了幾公斤火藥似的。
三省吾身的秦夙意識到自己的無理取鬧,打算給楚思打個電話道歉。
她往口袋摸手機,卻摸出了那盒買給楚思的草莓糖果,粉紅色的包裝和剛才那個女生的裙子顏色如出一轍。
她頓了頓,突然如夢初醒。
她倒了一顆糖果進口里,軟軟的,甜甜的,她不喜歡這樣的味道,果然,這樣甜膩的糖果不適合她。
粉色盒子在手指間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動把玩著,窗外景色呼嘯而過,良久,她苦澀地扯了扯嘴角。
她拉下車窗,手指一松。
咔擦,糖果盒子落在地上被高峰期的車輛碾過,碎成了渣,碾成了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