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的是楚思掃過來的一個冰冷眼神。
淡藍的眼眸不帶半分溫度,霎時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Noah忙閉緊嘴巴。
不到幾分鐘,空中就傳來一聲巨響,整個空間都在震動,燈光幾下明暗。
手下報告,“導彈來自墨西哥本土的軍事基地,我們的防御系統(tǒng)已經(jīng)將所有導彈擊落”
楚思不認為墨西哥政府有那個膽量對Glasshouse發(fā)動攻擊,而且沒有動機。
他料得沒錯,手下繼續(xù)說,“剛收到墨西哥政府的聯(lián)絡,他們的導彈發(fā)射系統(tǒng)被來自俄羅斯的駭客入侵了”
他一說,楚思就馬上猜到這場襲擊很有可能是Glasshouse的分裂勢力策劃,與挪威那次一樣。
崔先生緊張問,“那我們安全了?”
“是的” 手下回答。
崔先生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后背整片濕了,“呼......謝天謝地”
楚思若有所思,突然問道,“你有沒有確認姜旻的死亡?”
對于他突兀的提問,崔先生腦袋一時沒轉(zhuǎn)過來,慢了幾拍才回答,“啊......當時那個情況,應該不可能活得了吧?”
楚思問,“有沒有人看見他的尸體?”
強烈的壓迫感令崔先生的汗珠又冒出來,小心道,“這...是沒有,但是那么大的爆炸,粉身碎骨很正常啊”
三年前崔先生在楚思的協(xié)助下設計了一場化工廠爆炸,令姜旻葬身火海,那場爆炸威力巨大,基本沒有存活的可能,但是......
楚思瞇起眼睛。
崔先生忐忑地看著楚思,琢磨不透他是否滿意他的答案。
這時,管家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報告King,劉浩剛才找到秦小姐,正在回Glasshouse的路上”
楚思蹙眉,“劉浩?”
管家回答,“根據(jù)劉浩所說,斯諾城的小隊長雷刀綁架了秦小姐,說是之前秦小姐殺了他兒子所以計劃報仇,劉浩碰巧今天與雷刀見面,把秦小姐救出來了,她有些輕傷,意識清醒”
又是碰巧......
管家再補充細節(jié),“兩位保鏢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在斯達巷6號,另外秦小姐的耳環(huán)掉在地上,帶有血跡”
“你們有沒有查證劉浩的說法?”
“雷刀的兒子確實在四個月前被秦小姐的保鏢所殺,不過綁架秦小姐的那幫人里除了雷刀和他的手下,還有一名不知名的殘疾人士,根據(jù)觀察他曾經(jīng)全身大面積燒傷,他的身份我們目前正在調(diào)查中”
楚思垂眸,淺藍的眼眸變得如大海般幽深。
古董店,俄羅斯,劉浩,姜旻......
雜亂無章的事情串聯(lián)起來,一點點地顯露出脈絡。
一件事兩件事......全都是巧合嗎?
為什么偏是今天?
為什么去古董店?
為什么不跟他說一聲?
為什么掉了耳環(huán)?
為什么是劉浩帶她回來?
這一切是不是只是掩人耳目的一場戲?
而秦夙在這里面又擔任了什么角色?她是不是再次選擇了姜旻?就算他已經(jīng)是個殘疾的廢人?
楚思雙手緊握成拳,指甲陷進掌心的皮肉里,鮮血涌現(xiàn)。
頭痛得像是要炸裂開來,腦海里有無數(shù)把聲音在爭辯。
秦夙不會這樣對他的,她發(fā)誓過不會離開,她不會她不會她不會她不會她不會!
然而在一片混亂喧鬧中,心底最深處有一把冷清而清晰的聲音提醒著他,她能丟下你一次,就能丟下你兩次三次,你到底要怎樣才能學乖?難道傷口不痛嗎?
手撫上左胸的位置,隔著衣服也能感覺到猙獰的疤痕。
痛,很痛。
只是再痛他又能怎么辦呢?
她是他呼吸的空氣,是他流動的血液,是他每一下的心跳。
她是他賴以為生的養(yǎng)分,是他生存的意義。
你說,他能怎么辦?
他愿意給她一個機會,給自己一個機會,只要她給他一個答案,無論真?zhèn)?,他都愿意相信?/p>
楚思進入房間時秦夙的身體檢查剛結(jié)束,一些裂開的傷口重新包扎,不久前才拆下的石膏再次打上。
一看到楚思,秦夙的神經(jīng)就瞬間繃緊起來,幾個月前她外出受傷后楚思震怒將她鎖起來冷戰(zhàn),到現(xiàn)在還歷歷在目。
上次是她貪玩,但這次真的是完全的意外,她連忙為自己澄清,希望爭取從輕發(fā)落,“我真的沒鬧事,真的沒有”
出乎秦夙的意料,楚思看上去并沒有如何生氣,甚至算得上是溫和的,他拍拍她的手背,“嗯,我知道,不怪你”
秦夙如蒙大赦,他比她想象中好說話多了,一時間她反而不知該說什么。
他的手掌輕柔地撫過她的發(fā)頂,狀似隨意問起,“怎么今天突然想出去了?還不告訴我一聲”
糟了!秦夙心里咯噔一下,她還沒找好借口呢!怎么辦?
“就......感覺今天天氣挺好,一時興起”
“這樣啊......” 他喃喃應了一下。
顯然,她隨口捏造的理由并不能讓他信服。
事出突然,她的頭還因為腦震蕩而脹痛著,一時間想不出什么好借口,怕他再問下去就會發(fā)現(xiàn)戒指的事情,只好搬出一個蹩腳的托詞,“哎呀,我有點累,想睡了”
幸好楚思十分配合,“你好好休息”
楚思替她掖好被子,秦夙沒聽出他沉靜語氣里的壓抑,也沒看見他眼底孤注一擲的偏執(zhí)。
關(guān)上門,他一拳砸在墻壁,堅固的大理石撞擊在骨頭上,痛得錐心刺骨,順著神經(jīng)一直傳到心臟深處,即使這樣,那股無處宣泄的憤怒和難過也沒能緩和一點。
為什么......為什么連自欺欺人的機會都不施舍給他?
仗著他的愛,連借口都懶得編?就那么篤定他不舍得對她做什么嗎?
他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比哭更難看的笑。
他傻乎乎地捧出一顆熾熱的心,被一次又一次地摔碎仍不死心,魔怔地撿起那些碎片,一遍一遍地黏合起來,如今好不容易拼湊起來的心再次裂成粉末,他為什么就是學不會放棄?
他自虐地感受來自心臟深處空洞而深刻的痛,他在用那痛楚提醒自己,秦夙于他是毒藥,只有徹底遠離才是辦法。
良久,那股難以忽視深入靈魂的悲哀才被壓下去,臉側(cè)一片儒濕,伸手摸了一把,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淚流滿臉。
他忘不了秦夙,他做不到,已經(jīng)太遲了,他中毒太深,深入骨髓,無法放手。
他雙手抓著頭發(fā),緊緊咬住下唇,蹲了下來,從心臟到指尖都在顫動。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喉嚨發(fā)出一些沙啞細碎的聲音,像是哽咽,又像是咆哮。
不知過了多久,身體的抖動終于停下,他緩慢地擡起頭,目光沉靜地眺望外面的景色,眼眸里不見波瀾,恍如一潭死水,好像有某種重要的東西塵埃落定,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