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漂浮在耳邊。
像流動的水,像風。
那些熱鬧的聲響只是經(jīng)過她。
她呼吸急促,指尖顫抖著點下交通軟件,查看最近的航班和高鐵。
指尖顫抖得太厲害,屢屢錯點,層出不窮的頁面頻繁閃爍,急促快速地摁下關閉鍵之后,終于刷新了當前的信息。
軌道交通買不到票,航班價格太貴,可以負擔的最近一班在后天凌晨。
可是那太晚了。
陳綿綿瘋狂地打開自己手機上的所有軟件,把所有零碎的錢都湊在一起,微信、支付寶、銀行卡,所有所有的積蓄,提現(xiàn)的金額精確到小數(shù)點后兩位,許許多多的小筆金額全都到了卡里。
可是還是沒有用。
手機頁面上顯示出余額不足,付款失敗的提示。
陳綿綿跟看不到一樣,屏住呼吸,指尖瘋狂地下落。
總有一班明天能買到的。
總有空位的。
怎么沒有呢?
許是頁面太多,許是操作太頻繁,兩分鐘后,手機終于卡頓,任她反復點擊,再也無法反應。
巨大的“支付失敗”卡死在屏幕上,像是一道死刑的宣判。
陳綿綿終于泄力,兀自無力地蹲下,將臉埋在膝蓋與臂彎之間,鼻尖發(fā)酸,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近乎麻木的痛。
電話對面的嬸嬸還在講說,讓她不要擔心,好好讀書,奶奶的事她來負責,抽空回來就好。
說她很能干的,是奶奶的驕傲,奶奶也不希望看到她傷心。
而陳綿綿只是蹲在天橋一角,背后靠著冰冷堅硬的欄桿,感受著異鄉(xiāng)冬天的狂風吹過她身邊,幾乎要把人吹散。
真冷啊。
南城。
她這樣想。
不知過了多久,手腳都麻木冰冷,來往的路人時不時向她投去探究而怪異的目光,竊竊私語幾句后,快速經(jīng)過她身邊。
像在躲避什么不愿攤上的麻煩事。
手機已經(jīng)沒電關機,黑屏躺在地上。
和奶奶唯一的那一點聯(lián)系也斷了。
偌大的城市,好像只有她是孤身一人。
陳綿綿眼前是一片黑,像鴕鳥一樣,埋在自己為自己塑造的黑暗里,企圖從狹小的空間里,獲取那么一點微弱到可笑的安全感。
冰冷而麻木。
時間在流逝。
周遭聲音漸小,像是人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家。
冬夜寒風冷冽,只有她沒有歸宿。
倏然,身前傳來一陣窸窣的響。
像是有人在她身前停下了腳步。
那點聲響把她從游離的思緒中拉回來,但陳綿綿依舊埋著頭,遲鈍而緩慢地頓了頓。
空氣寂靜兩秒后,窸窣的聲音又傳來了。
很近。
仿佛就響在耳邊。
很短的動作后,腳步聲復又響起,一步一步,漸行漸遠,直到消失不見。
陳綿綿此刻人還鈍著,但暴風雨般的情緒過后,已經(jīng)平靜了不少。
良久之后,她緩慢地抬起頭。
地上躺著她的手機,已經(jīng)黑了屏,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放在身前。
除此之外,還有一包紙巾。
規(guī)整的,帶著印花的,方方正正的,一包紙巾。
安靜地躺在那里。
陳綿綿頓了片刻,緩慢地偏頭去看。
天橋上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
只剩她和一個擺攤算命的爺爺,還一動不動地停在原地。
見她茫然地看來,算命爺爺起身收攤的動作停了一下,看著她,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慢吞吞伸手,指了一下另一個方向。
陳綿綿頓了兩秒,緩慢地轉(zhuǎn)頭看去。
路燈下飄著細碎的塵埃,光芒飄渺地落在路邊。
她在遙遠的夜色下,望見了程嘉也的側(cè)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