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醫(yī)院一住就是好幾個月，倆人同為病友，關系越來越好。

手術排期時間差不多，小王已經(jīng)和小胡約好了，等明年的春天，病愈了一起去郊外踏青。

這些日子，小胡越來越積極配合治療，病情漸漸好轉。

可就在前幾天，顧近軒和張啟發(fā)碰見他一個人坐在西邊樓梯口偷偷抹淚。

那會兒樓梯很擠，顧近軒和張啟發(fā)正準備從西邊樓梯下一層，去乘坐手術專用梯，于是碰見了在那里哭泣的小胡。

他極力忍耐，哭聲很小，肩膀不停地顫抖，似有無盡的悲傷難以化開。

他平時在大家的眼里，冷得像北極的冰山，毫無生機，如今卻一個人偷偷地躲在角落里傷心難過。

那種極度悲傷，像裹著一層又一層的老繭，粗糙又晦澀，叫人難以觸碰。

他一個成年人，連自己的病都不管不顧，還有什么事情能讓他這么崩潰？

別人不知道情況，但是顧近軒和張啟發(fā)了解實情。

那天小王手術沒成功，走了。

小王這些年經(jīng)歷了幾次手術，病情一再持續(xù)惡化，他自己心里有數(shù)。

只是人活著，開開心心是一天，傷心難過也是一天。

他每天早上睜開眼，看見外面的陽光，心里慶幸自己又多活了一天。

顧近軒和張啟發(fā)能體會小胡的心情，是小王喚醒了他活下去的希望，但他卻獨自走了。

他們明明已經(jīng)約好，做完手術康復之后，一起郊游踏青，可小王永遠離開了。

孤獨的小胡，在醫(yī)院里從小王身上，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馨，可是最終還是走向孤獨。

他微微顫抖的背，似乎籠罩著一層巨大的陰霾，沉重得叫人難以喘息。

顧近軒和張啟發(fā)默默地轉了頭，回來等擁擠的電梯。

從那以后，小胡每天都坐在西邊樓梯口發(fā)呆，看著外面的太陽升起又落下，想著那些與小王一起迎接的每一個清晨、度過的每一個夜晚。

今天，四十五床又來了一個新的病患。

顧近軒想，他估計又坐在那邊想小王了。

張啟發(fā)的想法與他不謀而合，他便匆匆地跑去找他了。

“小胡，該打點滴了?！?/p>

小胡回頭看了張啟發(fā)一眼，默不作聲。

“你今天氣色真不錯，再過幾天，應該可以出院了?！?/p>

這句話激不起他心里半點波瀾，他再也沒想出院的事，死在外面和死在醫(yī)院里又有什么區(qū)別。

沉默，無盡的沉默。

盡管如此，張啟發(fā)還是滔滔不絕地和他聊起各種瑣碎小事，那些小到毫不起眼的事，連今天早上樓下賣早餐的阿姨給他便宜了一塊錢，他都說得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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