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靈光一閃,茅塞頓開,困擾我已久的問題有了答案。我拿出筆記本,寫下新的想法。
完成紀錄以后,我翻到筆記本的最初幾頁,讀著自己有點潦草的筆跡??恐沂诌吥苷业降馁Y源,我現(xiàn)在只能勉強翻譯出“強者”和“弱者”兩個詞,這句話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在涌現(xiàn)的記憶中,我思索著。
“你真是匹,很有意思的山羌呢?!蹦瞧ゼt鹿一邊說著,一邊咳出更多的血來。
“不要說話!”當時的我怎么能那么鎮(zhèn)定的呢?他身上有好多個洞,每一個都汩汩的涌出沒有停下跡象的血液。
附近的紅沙都吸飽了血,變得黏稠。人的身體有多少血可以流出來?就算我趴上紅鹿的身體,也不可能蓋住全部的出血點,因為我太渺小了。我向附近的行人求助,他們都轉(zhuǎn)開視線,維持著夠遠但不失禮的距離。
“這大概是我的報應吧?!奔t鹿居然笑了出來,至今我還是無法理解他是什么意思?!皻G,我們甚至都不認識呢,你怎么這么熱情???”他還有心情說笑話,但我慌亂到?jīng)]有抓到重點?!跋日f清楚,平常我只和至少吃過兩次晚餐的對象上二壘啊?!币驗楣斟e了個彎,走上了意料之外的路,讓我發(fā)現(xiàn)了這匹渾身是血的瀕死紅鹿倒在街角。
沒有多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幫上什么忙,我就沖了上去。所有曾經(jīng)聽過的宣導或是偏方,甚至是我中途落跑只有簽到退的環(huán)安衛(wèi)訓練,每一個急救相關知識都在我腦袋里面炸開了,但沒有半個能派上用場。
“這是誰都會去做的事吧?”雙手都沾滿了濕滑血液的情況下,操作個人終端非常困難,我甚至沒辦法切換成聲控模式。不過那時我還不知道,嘗試通知醫(yī)院之類的舉動,是多么的徒勞。而且仔細想想,看見倒在路上渾身是血的陌生人,直接沖上去的確不是誰都會去做的事情。
紅鹿又笑了,至少我覺得他是想要笑,咳著血泡的喀喀聲不是很好判斷。
“那我……或許也應該去……賭一把……”直到今天,我都無法確定那是不是我的幻覺。
紅鹿用幾根顫抖不已的手指碰觸著我的頭部,讓我半張臉都沾上了血。“Только сила знает конфликт,слабость ниже даже поражения и рождается побежденным?!彼畹?,這句我無法理解的話語和文字,就這么烙印進了我的記憶之中。全然的震驚,但我很確定自己看清楚了他棕色眼睛變成鮮紅色的那個瞬間。
然后,紅鹿就斷氣了。
還沒有從沖擊中恢復過來的我,維持嘗試壓住止血點的姿勢,直到執(zhí)法單位出現(xiàn)。被當成嫌疑人連續(xù)不間斷審訊的四十八小時,是我人生中最接近精神崩潰的經(jīng)驗,直到我開始準備資格考。
不過說到這個,要不是大學方面出手干涉,我只怕已經(jīng)爛在某個不會有人注意到的地方了,所以至今我還是很感激我的指導教授?!澳悄憔秃灢┦堪鄟泶鹬x我吧?!蔽抑浪皇窃陂_玩笑。
從記憶中脫出,我闔上筆記,收回口袋。
因緣巧合之下,為了翻譯我腦海中無法抹去的那段話,閱讀比對了大量古老典籍之后,開啟了許多我對于歷史的疑問。隨著愈深入的探查,我只找到更多的謎題,而沒有解答。關于過去,我們遺忘的比記住的多太多了。我訪問了所有相關的草食動物專家,翻遍了戰(zhàn)神星和其衛(wèi)星上所有的博物館文物,還是沒有進展。
我怎么沒有想過呢,答案,當然不會在戰(zhàn)神星上。如果有任何地方能提供解答,一定是太陽系中唯一還有多種族共處的地方,所有故事和秘密還沒有被官方宣傳扭曲的地方──月球。不同種族對于不同事件的不同版本詮釋,肯定還保留在這種高度歧異社會的奇聞軼談之間,只要稍加比對,就能朝厘清歷史的真相更靠進一步。
失傳的語言,沒有留下紀錄的文字,那些,被埋藏那世界另一側的秘密。我,想要了解,一切是怎么變成今天這樣的。還有,我們之后能夠變成什么樣子?
改變的契機,究竟是否存在呢?
臭氧的味道愈來愈濃,我站直身子伸展了一下,抬起頭仰天看去。一艘飛艇剛好離港,在身后留下一條明亮的軌跡。內(nèi)心涌起的某種情緒,讓我奮力向上伸出手,好像這樣就能夠碰觸到,那真正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