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箏桐當天精疲力竭地回到家,主要是精神上有些脫力。
她打開手機,在搜索引擎敲下——“青少年自殘該怎么辦”,屏幕絲滑流暢地轉(zhuǎn)出一些五花八門的回答,但大多都是“看醫(yī)生、吃藥、多關(guān)心”之類的。
用處不是很大,因為于望秋明顯有點問題,雖然牧箏桐還搞不太明白,但他的行為和反應(yīng)都不像是一個普通抑郁少年,反而太過異于常人了。
……比如說摸他的頭他會高興是什么鬼?
牧箏桐懷著疲憊的心情睡著了,下周再去學校后總是忍不住看于望秋,對方一直都安靜地坐在靠窗后排,沒和她有什么交流,仿佛那天的事只是她一個人做的一場夢而已。
但于望秋反常的舉動、手腕上的刀口和難過的表情就像一根魚刺一樣,梗阻在喉間,牧箏桐咽不下去,也取不出來,總是覺得憋悶。
所以她還是忍不住在大課間時把人拉到樓梯盡頭的儲物間,合上門后問的第一句話就是他有沒有再做傷害自己的事。
于望秋高她一個頭,聽了很是乖巧地伸手把袖子捋開給她看。
這下還露出了小臂上那些已經(jīng)長好了的舊傷。
牧箏桐看得心驚,兩根手指拎著他的手腕,翻來覆去地確認沒有新傷,才松了一口氣:“你有消過毒涂過藥嗎?”
于望秋點頭:“有的。”
牧箏桐沒話了,她本來一直猶豫要不要告訴老師,但畢竟是人家自己的事,她不好做這個主,而且她也害怕刺激到他。
儲物間不常使用,旁邊的置物架和窗口都積了一層細灰,空氣里全是木頭和紙頁混在一起的潮濕味道,這種貼近自然的氣息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備。
于望秋就這么靜靜看著她臉上變換糾結(jié)的表情,突然彎下腰,腦袋湊近了她幾分,黑眸亮起來:“可不可以……”
摸摸他的頭。
他之前說過的,那樣他會開心一些,好受一些。
牧箏桐當時迫不得已答應(yīng)了,這下到了要履行承諾的時候,猶豫幾秒后還是受不了他直勾勾的無聲注視,伸出手,指腹柔軟覆上他的黑發(fā),摸到一手暖絨絨的觸感,拍出男生身上干凈清冽的味道。
只是摸了下他的頭而已,于望秋的呼吸都在指尖與黑發(fā)接觸的瞬間停滯,眼睛里很快升騰起更多熾熱瑩亮。然后他沒什么猶豫地伸手,穿過校服與手肘的縫隙攬住她的腰,把臉埋進她頸窩。
不過瞬息,牧箏桐就被他抱了個滿懷。
兩人還站在空蕩沉寂的儲物間門口,左邊就是落了細灰的玻璃窗戶,要是有人從這兒經(jīng)過,略一偏頭就能看見他們身體交纏的樣子。
男生身上和儲物室如出一轍的木質(zhì)苦香隔著衣服滲進她皮膚,絲絲縷縷,沁入心肺。牧箏桐耳邊仿佛響起了警鳴,在心臟雨點一樣的狂跳中去拉他的手臂:“你別……”
于望秋不肯放,兩人在混亂糾纏間踉踉蹌蹌地后退。她腳下不知絆到了什么,一屁股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肩背在書架上磕得疼了一瞬,小聲抽了口氣。
面前,于望秋失去歸屬一樣茫然地看著她,然后單膝跪下,眉眼線條糾結(jié)在一起:“對不起?!?/p>
牧箏桐還在揉自己的腰,他已經(jīng)把臉埋在了她腿上,甕聲甕氣:“對不起、對不起……”
真的太奇怪了!
“不用再道歉了。”牧箏桐有些無奈,還有點害怕他這神神叨叨的樣子:“你別跪著啊,我們、還是先回去吧?!?/p>
“對不起……”于望秋恍若未聞,抱住了她的腿窩,語氣懊惱可憐,喘息逐漸急促。
然后,他就吐出了一句足以讓牧箏桐未來三天都翻來覆去睡不著的話。
“但是……你能不能、能不能,做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