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鶴到家時,家事阿姨已經(jīng)備好晚餐,餐桌上擺了小盆圣誕紅,連帶桌巾都換成了赭紅色,多此一舉的添了節(jié)日花樣。
張秘領(lǐng)過他身上的運(yùn)動袋。
“他們呢?”
“競選會臨時有事,兩人還抽不開身,讓您先吃?!?/p>
“我先吃?”
朝鶴彎彎唇,看著空無一人的餐桌,頭頂上暈黃的燈光漫過他的眼睫,視線有一瞬間變得模糊。大概是運(yùn)動完后吹了風(fēng),此刻腦門正一跳一跳地作痛,從車上就開始產(chǎn)生的煩膩感逐漸淹沒過他的理智,促使他臉上的笑意漸深。
他抽了張紙巾擦手。
“您請慢用,有什么需要??”
哐啷——
張秘止住了聲,冷靜地看著餐點(diǎn)被人掃落一地。
然而當(dāng)事人僅是慢條斯理地扔了手上的紙巾,比起眼前的凌亂,他的神態(tài)平和,眼底隱約還有笑?!案麄冋f我也吃過了?!?/p>
他接過運(yùn)動袋,逕自上了樓。
聽見動靜的家事阿姨趕忙從廚房出來,見滿地狼藉,一來就心疼她做了一下午的餐點(diǎn)?!鞍?!怎么這樣?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東西??這么浪費(fèi)也不怕遭天譴!說白一點(diǎn)就是一個私生子而已,還真以為自己多招人喜歡,怪不得朝家一個都不待見他,以后要是財(cái)產(chǎn)都落在他手里,我看這家遲早也會被他玩垮?!?/p>
她嘴里惡恨恨地念道。
張秘冷眼:“收拾完之后就去領(lǐng)今天的薪水,之后不用再來了?!?/p>
聞言,家事阿姨滿臉錯愕,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連忙賞了自己一巴掌?!拔摇⑽疫@張嘴就是偶爾會這樣,成天亂說話,對不起!之后不會了!您不能開除我,我在這都幾年了??先生和太太都愛吃我做的菜?!?/p>
“朝家不需要太多話的人?!?/p>
接下來幾天朝鶴都待在老宅,幾位親戚見了他無不驚訝,客套閑聊之間總問他怎么有時間回家。
朝鶴總是回答得格外熱情:“一年就快結(jié)束了,想多和大家聚一聚?!?/p>
語落,總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覷,表情僵硬。
至于張秘依然敬業(yè),什么也沒問,時間到了就接送他上下學(xué)。
朝鶴有一段時間沒有回這個家。
一來是沒必要,二來是這個家的主人不是他。
當(dāng)年大姨被母親逼急了,這么對他說,要捐了所有財(cái)產(chǎn)替朝家做功德看能不能消除他這孽障。
怎么沒人問他稀不稀罕呢?
他笑,將運(yùn)動袋順手扔在沙發(fā)。新來的家事阿姨自動上前整理,收拾的過程,有東西滾落的聲音,視線下移——面具。
家事阿姨似乎很惶恐,連連道歉。
朝鶴要她別緊張。
“請問您想要怎么處理呢?”
“以前看著漂亮隨手撿的,扔了吧。”
那天離開時,司倪似乎什么都不要了,自暴自棄的把什么都丟了,放棄隱藏,頭也不回。
朝鶴居高臨下的盯著面具被人撿起,家事阿姨嘴里還嘀咕著這款式看著很精致,上頭鑲的鉆都還在發(fā)光。
“是嗎?”
家事阿姨沒預(yù)料到自己說的話會被聽見,連忙低頭說沒有。“我馬上扔了?!?/p>
過了一陣子平靜的日子,藍(lán)湘似乎擔(dān)心他的生活過于乏味,半夜打了電話給他。
很稀奇,大概是有難事。
朝鶴并不會婉拒對未婚妻伸出援手,救人救己,他一接起便被震耳欲聾的背景樂吵得直皺眉,伴隨著人聲交錯。
果然施善者都不會有好報(bào)。
“什么事?”
“嘿嘿??朝大少爺怎么還沒睡呀?平時不是很注重作息的嗎?”
按照平時,朝鶴是不允許睡眠被打攪,然而今日他還坐在陽臺與自己博弈,毫無睡意。
“喝醉了?”
朝鶴抬手下了一顆黑棋。
“嗯??喝了一點(diǎn),就——那么一點(diǎn)。沒有多,還能打?qū)﹄娫掄?!?/p>
他笑一聲:“真該把你這副模樣錄下來?!?/p>
“你在做什么???”
“下棋。”
“喔,贏了嗎?”
朝鶴敲著棋盤,看著幾乎鋪滿棋格的局面?!捌绞??!?/p>
她嘲笑:“那是輸家的借口。”
朝鶴是不會和一個醉鬼計(jì)較。“讓人去接你?”
“好??你來接我?!?/p>
朝鶴皮笑肉不笑:“我是你的未婚對象,不是你的司機(jī)?!?/p>
她說得理所當(dāng)然,“嗯,就以另一半的身份來接我。”
“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