膩歪幾天,朝鶴總算在今天將司倪送回租屋。
本來是打算能留一天是一天,但家里突然來了電話說是老太爺想念晚輩,端午是團聚的節(jié)日,邀他回家吃飯。他冷笑,飯菜還不知道有沒有毒。
司倪見他接了電話就有些心神不寧,他沒開口,她也就沒問。這幾天偶爾見他時常對著棋盤思考事情,他大概有忙不完的事吧,整天陪她在家宅頗有君王不上早朝的昏庸感。
她沒有臉面當禍水,很自覺地提出想回租屋。
朝鶴起初面露不愿,若推掉飯局,蕭翠華大概會在這件事上無限上綱,他并不希望有任何臟水波及至司倪。
最后,將人送到樓下。
“留在我那也可以,家里還有查爾斯陪你。”
司倪搖頭,“我的東西都在家,在這比較方便?!?/p>
朝鶴見她似乎迫切想要有自己的空間,想起她那天在睡夢中的話,欲言又止。他的本性確實強勢,冷血勢力,這些形容他不是沒從外人口中聽過,只是他從不認為這是缺點,在朝家弱肉強食慣了。
拉過她的連身帽彎身親了親她?!霸诩夜怨缘牡任一貋??!?/p>
“我又不是查爾斯。”司倪好笑地看他一眼,見他愁眉不展,忍不住抬手撫平他的眉宇,“回趟家而已,表情不至于這么凝重吧。”耳聞他家關系有些復雜,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也不好意思多問。
視線微垂,眸色深淺交錯。他忽然說:“我媽是第叁者。”
司倪點頭說:“我知道?!?/p>
“她看準了朝家無后,背著我爸偷生下我,所以我爸不得不帶我回去?!?/p>
關于他是私生子的事,早就是公開的秘密。司倪還是點頭:“我聽說過?!?/p>
“簡而言之,我是不該誕生的存在?!彼粗⒆颖犞Я恋难?,微仰著腦袋,認真地聽他說話。朝鶴第一次這么希望自己是商佐,或者僅是她家隔壁戶可能有點愛欺負她的臭小子。她可能會生他的氣,但能夠每天和她一起上下學。
半晌:“你懂這是什么意思嗎?”
司倪的沉默在朝鶴的意料之中,包括翁子靳如此大而化之的人,都是兩人熟稔后他才敢借酒問幾句。
“很討厭吧?”眼前的女孩子悠悠地開口,落下的手去勾他垂放在腿邊的手,慢慢地掰開他緊握的五指。“憑什么一出生就要被冠上這些標簽,受到不公平的對待,明明你什么錯也沒有,卻得代替他們受責難。”
朝鶴沒了聲,只是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人。
他并不是不能自我爭取,相對的,蕭翠華甚至在被他氣急時說他身上就是流著母親的貪婪欲念,與父親的算計偽善,匯集了一身惡血,卻還想在她面前博取同情。
下賤的一家人。
“可是朝鶴,他們并不了解你,也沒有嘗試去理解你?!?/p>
司倪明白從小不被身旁人認同的感覺,她生性內向,大人們總說長大了就會好。好不容易熬到成人,他們開始說這是一種病要改,偶爾也說她這畏縮的個性就是找所有人麻煩,誰不是這么過來,憑什么就你最嬌弱?
“你只要跑得比他們快就可以了?!本驮僖猜牪坏剿麄冋f你不好。
瞳孔微微震顫,朝鶴伸手撥開她頰邊的頭發(fā)。順開她被連身帽勾亂的頭發(fā)。
她順從地任他整理,“你也不要覺得害怕,有我陪你呀。我從不覺得你不夠好,你什么都做得到?!彼灸叱鲅园参浚徊恍⌒木蛯⑺麕氲艿艿娜嗽O,將自己定位成了知性的大姐姐。
聽聞,朝鶴撫平最后一根翹發(fā),扯唇道:“直到剛剛我確實覺得我什么都做得出來。”他在朝家也二十年了,從任人擺布到開始能惹惱蕭翠華,無視朝廣良,甚至從頭到尾只當他是維持關系的工具的母親,他也逐漸認清這世界即便骨血相連,對方照樣能將你視為垃圾。
“現(xiàn)在忽然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