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檐強強聯(lián)手將楊哥的婚禮攪得一團糟之后,趙白河過了大半周茶不思飯不想的日子。
“趙白河,我和檐檐說好了,讓他過兩天就搬到我們家來住,你等下趕緊就去把客房收拾出來。”白夏蓮打開高壓鍋蓋子,郁郁蒸蒸的白氣帶著黨參鴿子湯的濃香,瞬間彌滿了整個廚房。
趙白河靠在廚房門邊,聞著這葷味,只覺得又膩又腥,他極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回答說:“來我們家住干什么?”
“他這不快畢業(yè)了嘛,說是論文啥的搞完了,都已經(jīng)去學(xué)校提前實習(xí)了。”
“四中不是在老城區(qū)嗎?”趙白河皺起眉。
“檐檐自己申請調(diào)到這邊新校區(qū)來了,離我們家就兩站地鐵,我上午才去看過呢!”白夏蓮把鴿子湯盛進不銹鋼保溫桶,“他們四中那個新校區(qū)吧環(huán)境是好,但教師宿舍樓才裝修,味道重得很……食堂的菜油鹽也大,所以我干脆讓他來我們家,媽來給你們兄弟兩個安排伙食?!?
如今兩個兒子雙雙步入社會,白夏蓮做母親的可算是放心了。她今天心情特別好,對著趙白河笑瞇瞇又說:“檐檐平時不愛說話,我還怕他當(dāng)老師會管不下學(xué)生呢……結(jié)果上午去瞅了瞅,你猜怎么著?正好碰見他把十來個學(xué)生叫到走廊上罰站呢!那群學(xué)生一個個的,被他訓(xùn)得頭都不敢抬!”
趙白河不接母親的話,只冷冷道:“別讓他來我們家?!?
“我不管你和周檐在鬧什么矛盾,趕緊給我歇著點,好好過!”白夏蓮狠狠瞪了莫名其妙的倔兒子一眼,“以前檐檐讀大學(xué),那是沒辦法照顧他,現(xiàn)在人出來工作了,總算是有機會了……不是我說,你這個當(dāng)哥哥的,也沒當(dāng)出什么名堂,這么多年沒見你為弟弟做過什么事!”
趙白河不再回話,摸出手機點開微信,開始給周檐發(fā)消息。
趙白河:今天晚上六點,附二院住院部樓下。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趙白河:有重要的話和你說。
周檐回得很快,只有簡潔干脆的一個“好”字。
趙白河是真想不明白,都已經(jīng)這樣了,表弟還死纏著自己不放做什么。如果真讓他住進自己家來,干柴烈火的兩個人天天挨一塊,指不準哪天就把房子給點了。
不過有一點趙白河想明白了,他這次必須要狠下心來和表弟撇清關(guān)系,徹底甩開這個不折不扣的瘟神。
——
二月底早春的風(fēng)涼颼颼的,還不到六點,天色就已經(jīng)有些黯淡。醫(yī)科大學(xué)附屬第二人民醫(yī)院附近的居民樓頂有幾家養(yǎng)鴿子的,花灰的鳥群正回翔在陰晦的云層之下,鴿哨嗚嗚響著,空幻寂寞的顫音,環(huán)旋不息,卻又難尋到一個源頭。
住院部樓下的花壇里種了好幾顆玉蘭,此時已然開了不少,赤光光的褐色枝條上唐突生著大朵大朵的白花。地上也落了些花瓣,肌膚一樣柔膩細嫩的表面,一腳踩上去,便能留下半個深色的鞋印。醫(yī)院里頭總愛種這種樹,大概,是這些凈白純潔的花冠,能給病痛帶來那么一星兒慰藉。
趙白河來得很早,但周檐也沒讓趙白河等太久。再次相見的二人都顯得有點拘謹,畢竟周檐縫了兩針的后腦勺紗布都還沒拆,趙白河的臉頰上也還留著一大片烏青。這些痕跡時刻都在提醒著二人,傷疤和痛楚,都不會那么快消退。
“表哥?!敝荛芟乳_了口,“上次我——”
“上次是哥哥不對?!壁w白河打斷周檐,疼惜地伸手輕輕摸了摸周檐腦后的紗布“還痛不痛?是哥哥混蛋,傷著你了,以后你可千萬別恨哥哥?!?
“這個你拿著?!壁w白河從兜里掏出一本存折,等表弟傻乎乎接過之后,他才又繼續(xù)開口,“密碼是你的生日,里面存了點錢,就當(dāng)哥哥給你賠個不是?!?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周檐翻開存折本,上面一條條明細記錄著最近兩三天的入賬,每次幾千小一萬,到最后湊出了個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牧f塊。周檐不理解表哥的用意,只知道這么大筆錢絕對不該收,他將存折往趙白河手里還,皺著眉道:“哥,這我不能要。”
“我愛你?!?
趙白河捏著周檐的手指,忽然就說。
這句話說出口的感覺,好像比想象中要輕松。
“周檐,我愛你?!壁w白河看向表弟的眼睛,又重復(fù)了一遍。
“……哥?”
周檐臉上的表情凝滯了,他難以置信地注視著趙白河。趙白河只是對著他輕輕笑了笑,趁周檐還在發(fā)怔,將存折塞進了表弟的褲兜。
隨后他深吸一口氣,扯過周檐的胳膊,一把將表弟摟進自己懷中。這個擁抱很快很突然,卻很輕很溫柔,周檐的身體有些僵直,驚悸的心卻跳得極快,整個人在趙白河懷里微微地發(fā)著抖。
“檐檐你聽好了,我愛你,我一直以來,都非常、非常愛你……是和大姨、和外婆都不一樣的那種愛你?!?
“你傻啊?我要是不喜歡你,干嘛要專挑你上床?每次見面都隔這么多日子,我干嘛不直接去找別人……”
“我真的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喜歡你了,在親你之前就很喜歡了,在和你上床之前就很喜歡了……我其實早就知道的,但我一直都不敢說,一直都躲著你……你那天說得對,哥哥就是膽小,就是害怕……怪我什么都怕,怪我沒有擔(dān)當(dāng)……”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趙白河將下巴偎到周檐的頸窩上,沉陷地、深深地嗅聞表弟身上的氣味,傷口上敷料的刺鼻藥味,混在輕盈干凈的皂香里。表弟僵滯緊繃的身體,漸漸在他的懷抱里放松下來,二人溫暖的胸膛中涌動起熱流,隨著呼吸,和和諧諧,融成了一塊。
作為哥哥,他曾經(jīng)教過弟弟很多事情,比如手淫、比如做愛、比如接吻。死心眼的周檐像是一張白紙,任由他心血來潮肆意涂畫,直到最后他卻發(fā)現(xiàn),表弟身上的每一寸、每一厘,捏筆的指尖,恨人的眼,難得一睹的酒窩,就連那被軟風(fēng)輕輕揚起的頭發(fā)絲,都長成了令他愛到難以自拔的模樣。
“哥哥……我……”
趙白河卻唯獨不想聽周檐的聲音,他偏過頭,用力地含上周檐的嘴唇。
似乎是要將長久積蓄的所有愛意一并宣泄出來,趙白河親得極其肆力,濕熱的舌尖不遺余力地去引逗、去煽惑表弟口腔中的每一處柔軟。周檐先是在發(fā)怔,而后猛然摟過趙白河的腰奪過主權(quán),唇舌攻襲上去,竭力回應(yīng)這份終于被承認的愛。兩行淚水清泉似的,也從緊閉的眼中滾淌而出。
這是一處人來人往的要道,急匆匆路過的病人、家屬、醫(yī)護,只要是注意到了這擁吻在一起的兩個男人,都投來驚疑的目光。然而趙白河并不在意,他睜著眼接吻,只深深看著表弟的臉。
表弟一直都很乖。在自己教過周檐接吻之后,每次親吻,周檐都會老老實實閉上眼睛。趙白河有時候偷偷睜眼端詳周檐,看到的永遠都是那兩扇絲羽般垂掩著的睫毛,都是那副打心底里陶醉沉迷的模樣。
自己應(yīng)該也要放下以往的一切顧慮,好好來享受。趙白河這樣想,可僅僅在眼皮搭上眼瞼的那一瞬間,多管閑事的、不合時宜的淚水便不受控制地涌溢了出來。
三。
趙白河心里清楚,這下自己和周檐之間,是絕對不可能再有回頭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