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媚婪會知道這件事,十之八九是丘極說的。但若單純就是隨口提到一幅美女圖,媚婪又怎會不顧危險(xiǎn),只身一妖密會兩個火系天敵來求畫呢?
箜淇細(xì)想丘極當(dāng)時(shí)的反應(yīng),與其說是被仙女迷惑,倒像是曾經(jīng)看過這畫,所以想要仔細(xì)看看是不是同一幅。這么說來,難道他跟媚婪早就在找這幅畫了?
如今看來,媚婪從頭到尾跟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謊言,她想要這美女圖的原因自然也絕非她那日所說,而這畫若原本是在囚仙塔之內(nèi),莫非跟紫薇大帝想要隱瞞的秘密相關(guān)?
“那倒不可能?!比痍鸥纱嗟胤裾J(rèn)。
原來這幅美女圖雖是家傳,卻不是一開始就在塔中,而是幾代之前的長輩之友所贈之物。這畫中仙女就是當(dāng)時(shí)天界第一美女,瑞昱不知名字,只知道跟靈寵一族沒有半點(diǎn)血緣關(guān)系。當(dāng)初族人獲贈此畫單純就是朋友之間分享愛好,換到今日說法就是粉絲強(qiáng)迫安利。
也正因如此,他才會不當(dāng)一回事的拿出來給丘極欣賞。
瑞昱侃侃而談至此,娜萭忍不住道:“雖說你被我們給抓住了,但你也太合作了吧?我們什么都沒問,你就自己巴拉巴拉地講了一大堆。一定有詐!”
瑞昱一聽,也不否認(rèn),笑道:“你們不必問我,我也聽得出來你們想要那幅畫。但這畫可是別人贈我族人之物,有憑有據(jù)。這囚仙塔也是當(dāng)年紫薇大帝托付我族人的任務(wù),于情于理,你們都不能硬搶。再說了,我把它藏在囚仙塔里,就算你們想硬搶也是行不通的。”
“所以呢?”娜萭白眼道。
瑞昱一臉得意道:“若非我親自拿出來,你們連想看一眼都不行!”
娜萭握緊拳頭道:“你講這么多是想挨揍是吧?”
豈知瑞昱非但沒有絲毫懼意,反而一臉淫蕩道:“但我剛剛也說了,這美女圖就是個長輩的朋友送的,里面的美女跟我非親非故,我也沒有一定要留著它。”
接著瑞昱用同樣淫蕩的眼神開始上下打量起了站在一旁發(fā)呆的梧翊接著道:“只不過它好歹也是個家傳的古董,要給,也得有個原因,像是聘禮之類的?!?/p>
之前瑞昱一直誤以為自己是唯一的一只九官鳥,終生沒老婆能娶,才會破罐子破摔,干脆就沉溺在溫柔鄉(xiāng)中。但沒想到他卻在有生之年遇見了另一只母的九官鳥梧翊。你若跟他說這不是命中注定來給他當(dāng)老婆的,他才不信呢!
有了梧翊,別說美女圖了,其他什么圣禽教啊朱雀啊他都不介意,只想帶了老婆回家繼續(xù)守塔,生他個百八兒女。
“你把梧翊嫁給我,讓她給我生孩子,之后你要畫也好要關(guān)我也罷,都好說!”瑞昱講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猥褻到了明目張膽的地步。
娜萭跟箜淇聽了瑞昱所言,紛紛感到自己臉上長出了數(shù)條斜線。
轉(zhuǎn)向箜淇,娜萭側(cè)了側(cè)頭道:“反正媚婪的門牌我們也沒拿,那什么破畫我們就不用了吧?”
箜淇點(diǎn)頭回答:“嗯,有道理。雖不知媚婪想要那畫作甚,但只要她拿不到畫即好。”
說罷,箜淇等不再理會瑞昱,將他關(guān)在了追旸宮客房之內(nèi),并設(shè)下了結(jié)界禁止任何仙神進(jìn)出。
【被打破的傳奇】
箜淇在書房中對娜萭跟梧翊重述了剛剛?cè)痍潘f的一切,三仙神開始整理目前到手的情報(bào)。
首先,那詭異的小女孩就是患河那些干尸背后的始作俑者,而白虎丘極之所以能在斷臂后僅僅數(shù)日便痊愈,想必也與靈力轉(zhuǎn)送脫不了關(guān)系。當(dāng)時(shí)七耳彘突然大量被獵,丘極出沒浮玉山怕也是跟療傷有關(guān)。
其二,青龍沙湀的真身若是鰻魚,便能解釋他為何如此執(zhí)著寐泉銅鏡,也能解釋患河被滅村的背后原因了。
眉頭緊皺,箜淇道:“當(dāng)時(shí)他應(yīng)該是被逆嚴(yán)消耗了不少靈力,需要大量小精...”
娜萭一聽,驚訝道:“他不是患河出生的嗎?他怎么能這么狠心屠殺自己的村人!”
該將下界的黑暗面毫無掩飾地展現(xiàn)在娜萭眼前嗎?箜淇不知該如何回答。而梧翊想起了當(dāng)初進(jìn)村時(shí)媚婪也是一臉凝重,想必她也沒料到沙湀竟能狠心到如此地步。
“那菊酥,大概就是把村民全都聚集到廣場的幌子..”梧翊說到一半,箜淇便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沙湀為了一己私欲,親手謀劃殺害從小一起長大的親戚朋友,這種殘忍的事實(shí)他實(shí)在不忍心讓娜萭去承受。
睜大了雙眼,娜萭不可置信道:“那村里搞不好有他的親生父母,同袍手足,下界的精怪都瘋了嗎?”
或許是小女孩心靈比較敏感,也或許是娜萭天生就是容易共情,她泛著淚問箜淇道:“這就是下界的常態(tài)嗎?弱肉強(qiáng)食是要做到屠父母刨手足的嗎?像克寰哥哥那樣的好人,一心想著老爹與妹妹的他,就注定是沒有好下場的嗎?”
箜淇正想回答,他的思緒卻被娜萭那一滴滑落臉頰的淚珠給打斷了。
娜萭緊抓著箜淇的手腕,用幾乎是哀求的口吻問道:“你說的太平盛世,到底什么時(shí)候才會來?”
還要死多少個克寰,滅多少個患河,箜淇才能替下界帶來真正的和平?
以前他匡正天罡,整頓四界,都是從小接受的教育,麒麟一代一代傳承的使命。但現(xiàn)在,下界不再是兩個不痛不癢的字,而是有血有肉,會哭會笑的老爹,蓮藕,和圣禽教的師兄弟。他們所面對的磨難,也不僅僅是觀念與文化的摩擦,而是實(shí)實(shí)在在,能讓他們喪命的沙湀,丘極,以及許多被欲望支配的精怪。
第一次,箜淇感受到了他肩上的重量。很沉重,壓得他幾乎直不起腰來,但他若是扛下了,許許多多個像娜萭這樣的小孩子,就不會再有眼前如此哀傷的表情,而是能保有他們的天真與無憂無慮。
腦海中,浮現(xiàn)了那天娜萭蹲在小販前笑著不知道該選哪一個玩具的場景。
這就是他想要的太平盛世。
見箜淇像是被逼得說不出話來,梧翊緩頰道:“上神很努力了,我們不是已經(jīng)找到真兇了嗎?心急吃不了燙豆腐?。 ?/p>
話剛說完,就聽見外面天兵在叫喚著。聽他們語氣頗著急,梧翊急忙走出書房迎接。
娜萭用衣袖擦了擦眼淚,才站起身,就聽見箜淇喚道:“娜萭。”
轉(zhuǎn)過身去,見箜淇也站了起來,并往自己走近了幾步。
心想莫非是自己剛剛的失態(tài),他要來說教,卻不想箜淇直視著自己,用那溫柔到能讓人融化的聲線道:“我一定會讓你看到真正的太平盛世?!?/p>
這話聽起來沒什么,但娜萭不知為何,有種被海誓山盟了的感覺,害羞地低下了頭,逃走似的離開了書房。不想書房外的場景,更是意想不到。
眼前三個天兵抬著一個木乃伊似的干尸,全身水分像是被抽干似的,皮肉緊扒著骨頭,但這身上的衣服卻有幾分眼熟。心想天兵把這玩意帶來追旸宮干嘛,娜萭瞧了瞧干尸的臉,只見它半邊雖是木乃伊狀態(tài),但另外半邊卻似乎還有點(diǎn)人樣。
天兵將干尸臉上的亂發(fā)撥開,娜萭一見,嚇得是說不出話來。
“逆嚴(yán)!”梧翊撕心裂肺地吼著。
這日,天上不敗的傳奇,被狠狠地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