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神。
與阿蘿所了解的神祗們?nèi)疾灰粯?,不管是過去世界里的耶穌基督佛祖,還是先在這個世界里的光明女神,都是慈悲溫善無所不能的。
而這個世界里真切存在的這位“神”,或者說是被稱為神的遠古存在,祂沒有善惡,亙古不變地停留在這里,以自己的私心觀察著世界,改變著祂所偏愛的一切。
魔法、圣術(shù)、尖牙利爪……都是祂隨意送出的禮物。
現(xiàn)在,還有她,一個異界的女孩。
阿蘿一直都在好奇為什么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變回了小女孩的模樣,還正好在阿爾芒的馬車前。
現(xiàn)在看來,都是因為他的愿望,讓這一切都正正好好的發(fā)生了。
與他年紀相當?shù)陌⑻}在那個深夜的車禍中,被那位遠古存在選中了,她擁有著與小阿爾芒類似的經(jīng)歷,有著他愿望中的一切,所以“神”會告訴她,在另一個世界有人需要她。
而阿爾芒是在幼年時許的愿,所以她也被壓縮回了小朋友的身體,完全貼合他的想法。
他離開王都來到白蘭公國,雖然是一次失敗斗爭后的放逐,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也是離開了眼線眾多的王都,他才得以發(fā)展勢力直至回歸,可以說這次放逐是他翻身仗的第一步。
所以她也是在他抵達白蘭公國的馬車前忽然出現(xiàn)。
雖然第一次接觸失敗了,但幸好她被勒托夫人撿了回去,又在后來的教堂落成儀式里命運般地重逢了。
“當我第一次探測你的身體,發(fā)現(xiàn)你擁有著與我們截然不同的法力脈絡(luò)時,我才終于有了一些猜測。”
金發(fā)藍眼的男人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在這片寂靜封閉的黑暗里,即使習慣了無光環(huán)境也看不清晰,阿蘿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莫名地覺得……他似乎有點傷心似的。
“后來從你的言行里,我逐漸猜到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就是那個我期待了很久很久的‘朋友’?!?/p>
他好像抬起了頭,直愣愣地看向阿蘿。
雖然知道對方看不清自己,而自己也看不清他,可阿蘿還是迅速地低下了頭,手指茫然無措地觸摸著自己腿上的傷口。
“你是我的愿望,本該是屬于我的,可為什么,現(xiàn)在我失去你了呢?”
他漂亮晶瑩的蔚藍色眼睛淹沒泡在濃稠的黑暗里,像湖底半掩的藍寶石,暗淡無光。
地面上。
花園外,被丟下的黑獅子呆呆地看了一會那個合攏的縫隙,還有其上高高堆積的雜物,喉嚨里不甘地嗷嗚了一聲,是失落的呼喚。
怎么回事,阿蘿為什么要去找那個教廷的走狗?還一副這種要跟他一起死的樣子?
阿蘿都沒陪他一起死……
不,阿蘿還是活著好,暖洋洋的女孩就應(yīng)該走在暖洋洋的陽光下面,喝一碗蘑菇湯,吃點好吃的小漿果,吃完之后還要給他一個甜滋滋的吻。
阿蘿得活著。
他要等她回來。
他失落地耷拉下耳朵,蹲坐在后腿上,專心致志地看著她消失的那里,因為太過沮喪連脖頸上茂密的一圈毛發(fā)都無精打采地貼在肩上,沒有平時那種威風凜凜的張揚感。
很奇怪,他經(jīng)常面對這種分離。不管是幼時他的父母,還是后來一起在角斗場拼殺的朋友們,還是逃出來之后認識的人,總會遇到危險的事,然后驟然消失生死未卜。
還有的就直接死在他面前。
小的時候他會好難過好難過,心口空空,總覺得胃沉甸甸的,怎么吃好吃的肉都開心不起來,再后來……分離的次數(shù)太多了,他都要遺忘那種感覺了。
可現(xiàn)在他的胃又變重了,這次真的好重,他都懷疑自己的胃是不是順著屁股掉到了尾巴上,不然為什么尾巴都抬不起來呢?
貓貓?zhí)y過了,根本沒空搭理身后那幾個散發(fā)著討厭氣味的人類。
結(jié)果他們還偏要走過來。
那個老頭子看著他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了,只是不想理睬。結(jié)果老頭看著看著,不知死活地還要靠近他。
利維回頭低吼,皺起鼻子露出銳利帶血的牙齒,兇他。
老人舉起雙手表示無辜,干瘦的身上沒有殺氣,鐵灰色的眼睛透明晴朗,沒有半分污濁。
……行吧,看著不算很討厭。
利維忍著沒有咬他,他還記得這人姑且算是阿蘿的救命恩人。于是他只從嗓子里發(fā)出威脅的狺狺低吼,警惕地瞪著他,看他一步一步走近。
“你在等她嗎?”這人一開口就是他不喜歡的話。
利維磨著牙恨恨地瞪著他,不想理睬,但他又提到了阿蘿,他不由自主地被老人的話吸引注意力。
“是你讓她下去的嗎?”他還記得,阿蘿很信任這個死老頭的。
頭發(fā)花白的老人無辜地搖著頭:“我哪有,是她自己跑過去的,我也被她嚇了一跳呢?!?/p>
利維半信半疑:“真的嗎?”
似乎有道理,畢竟是他把那個偽君子埋了的,說不通他還讓阿蘿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