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大叔回來讓他打副拐杖,最近天氣好,你多出來活動活動?!彼鲋M屋安置在炕上。
許競清心中感動,“這些天麻煩你了……”
說完又有些局促,他沒忘記她那天最后說的話,借精氣。
周韻把早上出門前煮好的粥熱了端上炕,“不白麻煩,別忘了答應(yīng)我的事?!?/p>
“咳!”怕什么來什么,他捂住嘴咳嗽,蒼白的臉浮出血色,“可是——你——咳——”
周韻怕把人又嚇暈過去,笑道:“別怕,你看我像鬼嗎?”
許競清看她,容顏姝麗,色轉(zhuǎn)皎然,不似鬼,似仙,于是搖頭。
周韻點頭,“那就是了,我那天就是胡謅,如果你愿意,給孩子當(dāng)個干爹,以后教他讀書寫字。”
“好的……”教孩子讀書寫字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許競清同意,“你女兒呢?”
“在屋里睡,等你吃完我把她抱過來,”怕他臉皮薄又客氣,她擺好飯就走了,“你吃吧,完了放旁邊一會兒我來收?!?/p>
許多天沒有正常進食的許競清聞到食物的香氣唾液自動分泌,青菜翠綠,米粥粘糯,他已經(jīng)不記得多久沒嘗過如此溫暖的味道了。
大叔中午沒回,大概知道家里有個田螺姑娘,放心。一直到天黑透了,他才出現(xiàn)在小路盡頭。
“今天活很多?”她攪了條毛巾遞過去。
他放下農(nóng)具,站住讓她擦汗,“還行,給別人幫了點忙?!?/p>
之前不管什么時間什么人,招之則來揮之則去,反正他們同勞改犯一般,干什么活都是應(yīng)該。后來陸續(xù)有人平反復(fù)職,有人回城做回大領(lǐng)導(dǎo),村人也懂審時度勢,便不來找麻煩了,他已經(jīng)輕松很多。
“先吃了飯再沖涼吧?!彼裉炜雌饋碛行┢v。
戴岳進屋看到坐在炕上看書的許競清頗為意外,雖然早上兩人打過招呼,他看起來精神好了許多,但眼下狀態(tài)又不一樣了。
“戴兄,”許競清的眼睛從書上挪開,“你回來了?!?/p>
“看的什么?”戴岳會俄文,英文不行。
“啊,是關(guān)于一個家族幾代人……”許競清端端正正舉著一本《百年孤獨》,沉浸在故事中講述,眼中神采奕奕。
書是從哪來的,除了那個神通廣大的女人他想不到別人。
她施施然端來一碗濃香的排骨湯,一天沒見,她像吸飽了精氣的妖精,渾身上下透著饜足。如果不是許競清還在,他真想把人抓進懷里好好揉一揉。奈何還有人在,他看了一眼菜色,“哪來的票?又去黑市了?”
黑市?她倒是想去,沒機會。她把碗筷擺好,“是啊?!?/p>
“以后少去,我想辦法弄票?!?/p>
如果不是對牛棚的人挨批有印象,她都要以為大佬是來體驗生活的,要啥有啥?!安患保@兒也存不住東西,每天有吃的就行。”
戴岳心里清楚,不人不鬼的日子隨著一個個離開逐漸遠去,余下兩縷孤魂,大概不會再有人上門了。
“快吃吧,”周韻媚眼一拋,小腰一扭,“吃完去我屋,有事找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