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慢慢地彎下腰,把一束向日葵放到灰白色的墓碑上。
他青梅竹馬的戀人,就葬在這里。
秋季的傍晚,整座墓園都籠罩在寂寞凄冷的氛圍里,唯一的亮色就是這束開的正盛的向日葵。
他小心翼翼地坐下來,眉目低垂,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一句都沒有說出口。帶來的酒倒了兩杯,整齊地擺放著,可惜他現(xiàn)在不能喝。
“大嫂?!币粋€不合時宜的稱呼在他面前響起。
孟宴臣冷冷淡淡地抬眼:“怎么,不帶這個稱呼你不會說話是嗎?”
“可你本來就是我大嫂啊?!卑拙按亨止局?,居高臨下地打量他。
孟宴臣的身形在這場倉促的變故里消瘦了很多,面色蒼白,但依然風(fēng)姿卓然,又冷又貴。棕褐色的瞳孔淡漠地看過來,倒映著對面的人,宛如一面鏡子。
白景春無法控制心底翻滾的欲望,欲蓋彌彰道:“這么晚了,怕是要下雨,我送大嫂回去吧?!?/p>
“我有車?!泵涎绯紤械么罾硭?,禮貌地回了一句,“你自己走吧?!?/p>
“讓一個孕夫大晚上一個人開車回家,如果大哥在的話,肯定會罵我的?!卑拙按翰幌胱撸S口扯道。
“如果奕秋在,也輪不到你開車送我?!泵涎绯祭涑?,雖是自下而上的目光,也如劍鋒一般,無聲地穿透白景春的小九九,帶著一點輕蔑,漫聲道,“我勸你收一收你的小心思,不要把別人都當(dāng)傻子。”
白景春頓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漲紅了臉叫道:“既然大哥可以,那為什么我不可以?我喜歡你不比他少!他不過就是比我更早認(rèn)識你,搶占了先機而已,如果沒有他的話……”
“沒有他我也不會喜歡你?!泵涎绯寄坏卮驍嗔怂澳阄疵馓频闷鹉阕约?,也太瞧不起我了?!?/p>
白景春被他這樣嘲諷,臉上掛不住,頓時有些難看,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按蟾缫呀?jīng)死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現(xiàn)在沒有人護得住你了!”
他欺身而上,壯著膽子就想強吻孟宴臣。
“咔擦!”
孟宴臣漫不經(jīng)心地收回了手,白景春驚愕地摸摸腦袋,玻璃碎片和鮮血淋漓地沾滿了他的掌心。
“誰給你的自信可以侮辱我?”孟宴臣冷笑,“我只是懷孕了,不是殘廢了?!?/p>
“你!”白景春尤自不甘。
“要報警嗎?我可以替你打?!泵涎绯嘉⑽⑼犷^,似笑非笑,“不過以我的身份和如今的身體狀況,警察叔叔們應(yīng)該會偏向我吧。畢竟我只是個剛剛喪夫的、可憐的孕夫。不是嗎?”
白景春腦袋瓜子嗡嗡的,額頭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還不走嗎?”孟宴臣把玩著手里的酒瓶碴子,尖銳的裂口閃閃發(fā)光,凜冽危險。他坐在那里,姿態(tài)很放松,卻充滿陰郁的壓迫感?!袄^續(xù)的話,我就只好防衛(wèi)過當(dāng)了。雖然奕秋討厭你,但是我送你下去陪他的話,他想必很高興?!?/p>
白景春恨恨而去,終究不敢造次。他走得急,也就沒看到孟宴臣顫抖的手指和更加蒼白的臉。
他丟掉手里的玻璃,緩了一會心悸和暈眩,靠著墓碑凌亂地喘息,冷汗?jié)裢噶艘r衣。
再待下去會受涼生病的,他才懷孕兩個月,很多藥都不能吃,會很麻煩。孟宴臣理性地思考著,無視滿地碎玻璃,準(zhǔn)備回家。
起身的時候頭暈得厲害,整個世界都在瘋狂旋轉(zhuǎn),模糊顛倒,混亂得什么都看不清。孟宴臣下意識想找個支撐點,以免自己摔倒在玻璃碎片里。
有人從背后扶住了他,單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奕秋?”孟宴臣脫口而出,繼而反應(yīng)過來,白奕秋已經(jīng)死了,不可能是他。況且這個人一身酒氣,嗆得他生理性不適,捂著嘴悶咳了幾聲,肺都要咳出來了。
“抱歉……咳咳……謝謝……”孟宴臣低聲道謝,勉強自己站穩(wěn)定神,想脫離這個人的懷抱。
“真漂亮!”陌生人奪取了他的眼鏡,感嘆道,“想不到這種荒郊野嶺還有你這么上等的貨色……”
孟宴臣在警覺的瞬間,就感覺腰椎一麻,一股強烈的電流抵著后腰,轉(zhuǎn)眼間蔓延到全身的每一根骨頭。
“呃……”他失去了所有反抗和掙扎的力道,軟軟地倒在男人懷里。
“你想要什么?如果是錢的話,開個價……”孟宴臣試圖和對方講道理。他的小腹墜墜得不舒服,渾身還殘留著電擊的麻痹,連手指都在不停抖動。
倘若只有他一個人,絕不至于如此狼狽??墒悄莻€不請自來的小家伙,不僅讓他的身體素質(zhì)大跌,還總是時時刻刻提醒他:
“我很脆弱,你要小心一點,不然就可能失去你的寶貝。”
“有錢了不起嗎?老子還真不缺這三瓜兩棗的!再說了多少錢能操到你這種極品?”男人粗聲粗氣地笑,熟練地掏出麻布蒙住孟宴臣的眼睛。
說實話,孟宴臣反而略微松了一口氣。因為看不到嫌疑人的面目,意味著他有更多機會從對方手里活下來,被先奸后殺的幾率會小一點。
電擊棒在他脊椎處又來了一遍,滋滋作響的電流四處亂竄,孟宴臣急促地喘著氣,緊張不安地開口:“別……我懷孕了……”
“你騙鬼呢?男人也能懷孕?”
“真的……我、我是雙性……”孟宴臣沒有因為雙性的體質(zhì)自卑過,孟家的家教也不允許繼承人因為這種事自卑,只是在心懷不軌的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秘密,總歸有點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