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自責(zé)。”沈詔搖頭:“你平安已經(jīng)比什么都好了?!?/p>
廊下又開始簌簌落雪,雪花越來越大,一節(jié)枝椏承不住重量壓彎在階前,啪地?cái)嘞隆I蛟t卻不冷了,胸口煨得暖融融的。
許愿抬頭看他:“我跟詔詔坦白了我的事情,那我可以也問問你的事情嗎?”
沈詔頷首。
“你肩膀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許愿直直看著他掩飾慌亂的眼睛,“不要騙我,我都已經(jīng)看到了。”
她其實(shí)沒有親眼看到。
沈詔謹(jǐn)慎,哪怕是做愛睡覺也把衣服穿得好好的,但她可以猜到他這樣小心翼翼地藏著,一定是受了非常嚴(yán)重的傷。
沈詔聽到她問起,嘴唇抿成線,又開始惴惴難安了。
“我不會(huì)嫌棄你的,但你得告訴我是怎么回事?!?/p>
許愿從他背脊摸上去,順著光滑的面料按住他的肩線。
沈詔被她軟乎乎的力道游走在背部,撓到心里發(fā)癢,可那只手真的停在了他的傷口上,一下把旖旎的相貼碎得分毫不剩。
許愿嘆了口氣,“如果愿愿留了滿身的傷疤,你會(huì)嫌棄我,不要我嗎?”
“當(dāng)然不會(huì)?!?/p>
沈詔下意識抱緊了她,想起他檢查過她身上沒留下疤痕,才放下心。
“那我也是一樣的。詔詔,到底要我怎么樣你才能平等地看我?!?/p>
許愿隔著面料都能感覺到那塊疤的凹凸不平,愧悔在眼睛里濃得化不開,只能拼命埋進(jìn)他懷中。
“是我害你這樣的對不對,那我怎么可以再嫌棄你,你別把我想得那么壞啊……我只是擔(dān)心你……”
“不是,是我自己弄的?!鄙蛟t趕緊拍了拍她,不愿她自責(zé),把責(zé)任先歸給自己:“跟你沒有關(guān)系?!?/p>
“是槍傷,我當(dāng)時(shí)不能接受你死了……”
“你就朝自己開槍了?”
“嗯?!?/p>
許愿喉嚨酸澀,心疼得扯成了一瓣一瓣,簡直不敢信沈詔傻成了什么樣。
“所以你還覺得自己不是我的良配,不能給我幸福嗎?”沈詔將下巴輕輕放在她肩上,反而目光平靜地微笑了,眼角淚光不易察覺。
“愿愿,沒有你,我寧可去死?!?/p>
許愿眼淚啪嗒地掉下來:“笨死了,好笨啊詔詔。你這么笨,我怎么放心得下你嘛……只有,只有一輩子綁住你了。”
她哭得兇狠,在他懷里滿臉淚水地打了個(gè)哭嗝,沈詔心疼地把她的臉抬起來,“別哭了寶寶,今天還要過年呢?!?/p>
“嗚嗚……詔詔你害我心疼死了?!?/p>
沈詔愛慘了愿愿為他動(dòng)心的模樣,從來沒有這樣滿足過,拍著她的背柔聲安哄她:“不會(huì)再這樣了,只要愿愿健康平安地陪著我,我就一定好好的?!?/p>
“我們還會(huì)有很多很多個(gè)新年,往前看,好不好?”
許愿睜開眼,被沈詔親吻了下腫起的眼皮,抽噎著止住哭聲,抱住他脖子。
“詔詔,我愛你?!?/p>
“我也愛愿愿,很愛?!?/p>
沈詔攏著她的紅圍巾幫她重新系好,許愿白嫩的臉頰紅彤彤的,罩在圍巾里透著喜慶。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
沈淵戴著頂帽子出來,往走廊邊上招呼:“走了,沈詔,去你家吃飯,晚點(diǎn)你爸媽也下該到了?!?/p>
“孫媳婦說你現(xiàn)在都會(huì)做飯了,我還一口都沒吃過。老陳,你也來嘗嘗吧。”
另一個(gè)老者笑呵呵地?fù)伍_傘,“不了老爺子,我這下完棋也趕著回去過年了。您老來臨城一趟不容易,過兩天我做東,請您和小沈總、小沈夫人過去喝茶?!?/p>
“行,不留你了,過兩天再上你家叨擾去?!?/p>
“哎,好,我這也先走了?!?/p>
老者打傘踏雪而去。
沈淵接過旁邊人遞來的拐棍,許愿從沈詔腿上麻溜滑下,小步迎上去。
沈淵從鏡片里瞅著許愿上前來,拐棍一點(diǎn)地,擠眉玄虛道:“別的什么茶我都不稀罕。你猜猜為什么?”
許愿也笑,“為什么?”
沈淵大笑,“因?yàn)閷O媳婦拿了我封的紅包,我還得先喝你的茶?!?/p>
許愿把厚厚的紅包塞到沈詔大衣里,手從他衣袖滑下去和他五指相扣:“是呢,這就請您去?!?/p>
茶室門旁一只泥爐炭火正旺,陳舊焦黑的水壺冒起陣陣白色蒸汽,在寒冷的空氣中幾乎即刻就要化為冰晶。